金雁尘淡淡“唔”了一声。
他正低着头,就着面前一盏不甚明亮的草芯灯看信。
徐攸南差人送来的密信。信上说,经过查验谭周的皮屑和血『液』,以及他每日服食的汤『药』,可以确认谭周在自己体内种了蛊虫,以人养蛊。【1】
此蛊名为尸花蛊,是一种极为邪恶的苗疆新蛊。
尸花虫的母虫寄居人体内,在血『液』里产卵,虫卵随血『液』流至人体四肢百骸。养蛊之人通过服食『药』物抑制虫卵的活『性』,使其不得孵化成虫。
一旦宿主死亡,血『液』里的『药』力便会消失,失去抑制的成千上万只虫卵便会一瞬间孵化成虫,破肉身而出,寻找新的宿主。
寄居人体内的母虫靠吸食人心血为生,久而久之,与宿主成为一体。人在虫在,人死则虫亡。
因感应到母虫的死亡,这些刚孵化出来的尸花虫会变得异常狂暴,啮噬新宿主的心脏肺腑,进行疯狂的报复。
中蛊者难逃一死。
而这些新孵化出的尸花虫在新宿主死亡之后,会再度破体而出,寻找新的目标,周而复始。
也就是说,一旦有人疯狂到以自己的肉身养蛊以自保,除非苦大仇深到愿意与之同归于尽,没有人敢于正面夺取“蛊人”的『性』命。
金雁尘是恨谭周,却也不会为了杀他一人,让整个明宫都跟着陪葬。
事情比想象的棘手。
他继续往下看。
徐攸南在信中言道,阿西木正会同几个重金聘来的苗疆养蛊人夜以继日地研究克蛊之法。
然而连日下来,毫无进展。
照目前形势看来,想要在短期内攻克尸花蛊很难。为大局着想,明宫应当暂时退出滁州,放弃追杀谭周的计划。
不过……他话锋一转,又说道:根据线报,常千佛也对尸花蛊颇有兴趣,数月前便派人前往苗疆,收集到尸花蛊的母蛊,苦心钻研,近期似乎小有所成……
金雁尘不用往下看,也知道徐攸南在后面说了些什么。
他烦躁地将信纸『揉』成一团,面上骤现的阴郁让王书圣颇感不安。
“圣主?”他迟疑唤道。
“你继续说。”
金雁尘意识到自己失态,站起来,站也站不住,来回走动,心情躁郁不已。他抬手按住自己两边太阳『穴』,大力地『揉』动着,问:“德王什么反应?”
“德王以为是苏鸿遇抄走了账本,投鼠忌器,没敢妄动。”王书圣问道:“我们要不要放出点风声,推他一把?”【2】
“不用了。”金雁尘淡声说道,沉厚嗓音透着无尽疲惫:
“论玩弄权术,铲除异己,我们谁都比不上那位容相爷,掺和进去,反而是画蛇添足。”
苏家他是一定要灭的。但不一定要自己动手。
他可以借容翊的手。
容翊也不会亲自下场,他手里还有德王这杆枪。
金雁尘只管把枪递到容翊手上,至于他会怎么筹谋布局,怎么用好这杆枪,就不是金雁尘需要『操』心的事情了。
他只等着看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