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看客心中本能地升起一股惧意。
这样的情形对于每一个久在滁州城居住和生活的人来说,都是极其稀罕和不可思议的。
谭朗跋扈,他手下那帮鹰犬也是横行霸道,蛮横得不可一世。平日里,人们打门前过,脸说话都是小心翼翼的,弗说这么大动静敲门了。
要是惹到了宅子里的人,轻则辱骂,重则遭一群毒打都是有可能。
今日却是西月东出。
任铁护卫将那大门敲得震天响,宅子里愣是半分动静也无,如一座死宅。
当然不会真的是死宅。良庆既然说人还在,那就一定在。
常千佛吐出两个字:“砸门。”
他说这话的时候,态度并不如何激烈,容情也很平淡。然不知为何,因他这句话,原本静寂的街道上骤然有一股巨大的危险气息降临。
砸门这件事,对于武艺过人,又配了良刀宝剑的铁护卫来说,简直太容易不过。
长刀劈下,大门两侧的转轴顺次向下断裂。铁护卫抬腿踹了一脚,被门栓连在一处的两块厚重的门板彼此互扯着向里倾覆。
轰然一声巨响,门板砸落地上,青砖碎裂,扬尘数尺。
常千佛踩着门板往里走去。
入大门,过二门,刚要进到内宅去,只见对面一个黝黑健壮的汉子提着一把大环刀骂骂咧咧地冲过来,愤怒之情溢于言表。
“龟孙子,王八蛋!不去打听你爷爷是谁,敢打到老子门上来!”
一行叫骂,一行转身踹身后那抱住了他腿的精瘦汉子:“滚开!老子不信那邪了。一个糟老头子跟一个毛没长齐的奶娃娃,老子怕他?!”
动作一缓,身后跟着那一大群人都涌了上来,抱腿的抱腿,抱腰的抱腰,乱声劝阻:“不能冲动啊,二老爷!”“大老爷交待过了,滁州城里,您惹谁都可以,就是别惹常家堡,您怎么就不听?”“听小的一句劝,您赶紧进地窖里躲一躲,等人杀进来,就真的来不及了——”
常千佛走过去,在距谭朗身前站住。
方才还叫嚷个不休的谭家众鹰犬看了一眼他身后的良庆,齐齐噤声,松手往后缩去。
倒是那领头的汉子看不出半丝惧意,提起手中大环刀,指着常千佛的鼻尖怒声道:“是你个小王八蛋砸了老子的门?!”
“你是谭朗?”常千佛问道。
不等谭朗回答,他又说道:“我是常千佛。”
常千佛这个名字,谭朗自是听过的。在被铁护卫堵在宅子里,出不得出,求救无门时,他听手下的人提过不知道多少遍了,两只耳朵都要磨起茧。
说实话,他心里是害怕的。
然而越是这种时候,越不可示弱。且这个年纪轻轻的公子爷,看起来像撮软面团,被人骂了也不还口,不像个多么有血性的人。
兴许就是带几个人来吓唬吓唬他,逞一逞威风,自己找个台阶下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