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玄阒然起身,快走了几步,夺信拆开。
欣喜而又夹杂些许不明意味的笑容在大统领古铜色的面容上慢慢浮现。
“哈哈”王玄大笑起来:“谭周这条老狗,果然命长。”转头吩咐道:“去把祖朋昇叫来。”
祖朋昇,庐陵祖氏的当家人。祖氏,在往上追溯的几百年间,一直都是修行阴阳五行的正宗。
“大统领尽管放心。我等在槐井街周围日勘夜勘,观其气形,那阵法乃是取了殷商五大凶阵之‘天煞’‘地煞’‘日月煞’‘草木煞’以及‘四时煞’五大煞阵的阵意,并成一个合煞之阵。虽则凶险,并不难克。
有老朽带领吾儿孙徒儿坐镇,只要大统领和各位官爷配合,必能以此阵反杀之。”
“老先生可有十全把握?”王玄犹存疑虑道:“那穆四可是破过柳家困龙阵的人。”
“当然。”祖朋昇呵呵笑道:“老朽若是没有这份能耐,岂敢受大统领之邀,前来这是非之地。”
“不瞒大统领,老朽昔日客居洛阳穆家,曾受穆沧平之托,教授他家两位公子五行之法,”祖朋昇捻须忆道:“可惜那两位公子,一个心思深晦,一个性烈如火,皆不宜修行此道。反倒是此女旁听,既勤学又卓有天分,说起来,老朽与她还有半师之谊。”
“不过……呵呵,老朽在穆家闲住一月,教习那三个孩子也不过半月。阴阳五行,穷天地之道,其精深奥妙,瀚如汪洋,岂能以数日之功而毕之。”
虽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之说,但师傅毕竟是师傅,徒弟毕竟是徒弟。
祖朋昇钻研五行此道近七十年,穆四小学半月,其后辗转颠沛,心思多杂,虽侥幸破了困龙阵,造诣必多不如。祖朋昇并非妄言。
王玄心中略安一分。
祖朋昇又道:“老朽此行,带来五子七孙,门中弟子得意一十八名,俱是用阵破敌之高手。此役若败,则庐陵祖氏衰矣,不敢不尽心。”
王玄要的便是他这句话:“大战在即,还望老先生尽心相佐。”
照理说,王玄不应该这么不安。
他身为南朝禁军统领,武艺高强,一把天银画戟所向披靡,万夫不当自不必说。此一行,随他同来的还有刘颛遣人重金礼聘来的位列后秦三大高手之一的居于崇兀,北燕第一剑客慕容迪。另有皇家刺客,大内一等卫,禁军精锐共一百多人。
穆沧平派来滁州的杀手在穆典可的离间下,自相内斗,只剩下二十人,却个顶个都是顶尖高手。兼有庐陵祖氏御阵相助,可以说是万无一失。
他生平遇战事无数,偏这一回失了静气。
并非他有多畏惧金雁尘。在他看来,明宫气焰再盛,不过是江湖野门派而已,乌合之众,成不了大气候。真正让他感到心悸的,是容翊的失败。
这位“容家周郎”“不败战神”,在所有南朝将士心中,是近乎神一样的存在。
可是这位在战场上无往不利的容相爷,陈兵三万,折了神箭营,损了亲兵团,最终没能杀掉一个江湖客。
朝中有人笑他宝刀老,可王玄知道,容翊这把不见刃的宝刀,在岁月打磨下,非但不老,反而日见锋锐。
金六……他暗暗收紧了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