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强援已到,穆门杀手们没了后顾之忧,布局摆阵便不再如之前畏缩犹豫,复从容大胆起来。
相比居于崇兀,他们与穆典可交手次数更多,更加熟悉她的作战风格。心知这一番前后夹击未必困得住她,审观局势,在穆典可与居于崇兀剑斧相接时就做出了预先判断,分出过半人手向左包抄,正好截住穆典可的退路。
因是守株待兔,准备充分,这一轮攻势也格外猛烈,刀剑齐至,分攻穆典可眼喉腹足,俱是要害之处。
穆典可叫这六人一缠,去势受阻,很快就叫居于崇兀亦持斧追上。
子时的夜,虫噤鸟息,万籁俱寂。
由是人的感官也格外地敏锐。
在极静极静在远方,仿佛有一片树叶从枝头掉落,飘坠向大地时,转出了一个小小的旋涡,带起一丝细小的气流激荡声。那声音由远及近,掠过草木尖梢,越行越快,带起了一长路风响。
穆典可受过严苛的杀手训练,耳力敏于常人,先众人一步听到了异动声。于左支右绌间,一颗心忽然就踏实了,专心与拦截在前方的穆门杀手对战,却将一整个后背暴露给了居于崇兀。
出剑招式也变了。不如先前那般勇悍,变得极度地空灵与飘忽。
众杀手已成惊弓之鸟,深恐有诈。并未趁穆典可攻势转弱之时发起暴攻,反而向后退了一步,十分谨慎地应对。
紧接着,其他的人也听到了风声。
——极细极小的风声,在夜色中如电飙窜,潜行而至。
武学之道如烹饪。宰大羊容易,烹小鲜难;易显于着,而难精于微。
若这风声澎湃浩荡,来势汹汹,或许还不足以为惧。偏它来得这样快,却将行迹敛藏得这样好,便叫人深觉可怖了。
随着风声迫至,一道极高极大的人影出现在阵中。
那原本细微一点声响突然放大,如雷怒隐隐,在天地间轰然回荡。夜风长卷,漫天漫地都是,直刮得周围景物一荡,便是那从远处透来的一层稀薄灯光也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一痕细长的刀光,倏忽出现在穆典可背后,拦住了从天而降的巨斧。然后轰地一声,如干柴躁油上落上了火星,从那薄锐的刀锋处,蓬地生出一团烈烈如火的白焰,迅速向外围扩张,顷刻燃成连天之势。
刀气大盛。
众人俱被那耀眼的刀光灼得睁不开眼,影影绰绰地,看见一道身长腿长的人影,从昏灯照耀的尽头,一步,两步,只用了三步,便自六七丈外的明暗交接处跨到了穆典可身后,双手握刀,奋力一扬。
长刀与阔斧在空中激烈碰撞,看不清招式对接时的变化。只听得“咣”“哐”两声激越重响,间杂在细碎的金铁声中响起。居于崇兀随后手臂不稳,高壮如小塔的身躯于空中剧晃一下,失稳跌落。
刀斧交错而走,斧气衰颓,刀行愈锐。那人身手劲捷,反转腰身,手臂一弓,改劈为削,两式变换畅如流水,一气呵成。
居于崇兀闪避不及,被砍断左手,仓惶败走。
直到那截血淋淋的断腕掉落地上,众杀手这才反应过来来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