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意,说明心中不宁静。
尽管他一直在言语上抢占下风,甚至对穆沧平的称呼都从“您”变成了“你”,但穆沧平安静地站在那里,就有一种高高在上,打压不去的气势。侮辱他,最后反倒是让自己狼狈。
“你给方严写信了?”穆沧平在他身后发问。
“是!”
穆子焱气势陡增,回身把荡荒刀往脚下泥土里一掼,中气十足道:“我告诉他,我们父子二人抓到了逆犯金雁尘的妻子,送往建康途中屡屡遇劫。沿途地方官员因为害怕遭到金门的报复,俱畏缩推诿,无一人敢受理此事。所以我请他方帅派兵来接手人犯。”
“你这一手,倒是让我对你刮目相看。”穆沧平说道。
穆子焱“哼”一声没说话,等着穆沧平的下一步反应。
他以穆家三公子的身份给方严写这样一封信,白纸黑字,无可抵赖。
穆沧平如果拒不交出瞿玉儿,那么这封他的亲笔书信将会是穆沧平与金雁尘同流合污,存有大逆心思的铁证。
而心中所提到的那些怕事推脱的官员,皆是苏、宁两党阵营里政绩有污或私德有亏的官员。
拿不到人的方严想必会很乐意将这封信抖搂出来,借机打宁玉和苏氏一耙。就算最后查不出什么来,也是穆家父子诬告,于方容两损无损。
“我对你刮目相看,是指你改掉了从前骄躁的毛病,口风如此严实。”
穆子焱心下微凉,气势不输:“提前告于你,让你提前应对吗?”
穆沧平笑了一下,是孺子可教的欣慰,“有点道理。那你有没有想过,你这个计划真的就万无一失吗?如果这封信,它不能到达天听呢?”
穆子焱嘴角的讽笑僵住了。
不是他粗心,恐怕谁都不会去想,要从树大根深的方容手上截住一封送到天子跟前的信,这事还能成功。
“如果是从前的方容,我兴许会为难。”穆沧平缓声说道:“但如今,两族已然失势,圣眷正浓的苏宁两家正愁没机会在他们头上踩上两脚,方卿言地位不保,宫人爱财爱利,我不管从哪个方面着手,就能轻易地将这封信换下。再不济,我可以走一趟冀州。”
穆子焱的心一瞬间凉透。
闯入方严的中军大帐,把信夺回。换了其他的人,或许连想都不敢想,但穆沧平有底气说出这句话。
似乎还嫌这盆冷水教得不彻底,穆沧平接着往下说。
“又或者,你将自己看得太高?”穆沧平的声音有股子冷然意:“你想拉着所有姓穆的跟你一起去死,难道你没有听过一个典故,叫‘舍一隅而保八郡之安’?我可以选择大义灭亲,先废了你。”
“吱——”
“吱——吱——”
池塘夏草中,蟋蟀发出不绝的叫声,刺破空气里的凝重。
“你还有什么干不出来的?”
穆子焱强撑出来的气势被扑灭殆尽,只剩下骨子里的最后一点不屈服:“你如果想用这一点来威胁我,让我听从你的摆布。我告诉你,门都没有。”
穆沧平无心与穆子焱争口舌高下。
他愿意说这么多话,也不是为了向穆子焱展现自己有多大能耐,而穆子焱的做法有多愚蠢。
“方严的副将王婺直明天一早抵达。”穆沧平嗓音平简地说道:“到时你跟着我,见识一下,什么叫真正的政客手段。”
他哼了一声:“方容两姓屹立两朝不倒,需要你替他们筹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