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不了所有人的话,那就去拯救最多的人。
把生命置于数量的天平,杀一人,救十人,杀十人,救百人。
为了多数人,牺牲少数人。
可当你重视别人超过自己、将自己置于任何人之下,就认定了人与人本身的不对等,又怎么能以数量来衡量生命的意义呢?
如果世界上有自己这样,比任何人还要微不足道、没有价值的存在。那么怎么能否认,这世界一定还有比所有人更有价值,更值得为其牺牲一切的存在?!
我看着少年的牺牲与背负、少年的背叛与被背叛,少年的痛苦、少年的眼泪。
如果没有Archer,如果没有Saber,如果没有远坂,我也会走上这条路吧。
我是失去了什么、经历了什么,才走上了这条路?
我拯救不了少年,我改变不了少年,觉悟的眼泪从脸颊划落,我只能陪伴他,走过整个旅途,共同承担一切的痛。
直到,那个奇迹降临。
在灾难的地狱,世界回应了成长为青年的他,牺牲自己拯救他人的愿望。
少年成为了“守护者”,成为了为拯救世界而杀戮的工具。
风尘之中,剑丘之上,青年以英雄之姿回身,傲然独立,赤红如血的圣骸布在风中舞动。
他实现了愿望,成为了对世界施以拯救的道具,于是,也成为了这英灵王座上永恒不变的身影。
他超越了时间,可以回应世界的召唤,具现于各个时代,斩杀任何试图毁灭世界的人类,重复着毁灭人类这一过程。
在混乱的召唤中,他成为了拥有沾满人类鲜血的混乱记忆的英灵,即是Archer。
但在这没有记录功能的英灵王座上,他永远是牺牲自己拯救世界的英雄。
我看着眼前青年的模样,清晰又模糊。
——你后悔吗?
青年看着我,嘴角露出笑容,如当年父亲拯救我时的笑容,忧伤却更幸福。
——你还记得你的梦想吗?
——我,卫宫士郎,想要成为英雄。
——你还能坚持你的正义吗?
——我有了想要牺牲一切去拯救的人,在她的身边,我找到了也能拯救我的正义。
青年颔首点头,笑容更加坦荡。
——你能帮我打破那时空循环的神国吗?
——青年抬起手,指向我身后。
回身望向来路,一生的旅程历历在目。
遥远的过去里,有一条衔尾蛇形成的环,与青年的人生轨迹重叠在一起。
——我是你的过去,也是你的未来。
青年的回答从心底响起,无数难以明言的体悟在环绕着我。
用自己的过去将未来吞噬的蛇,早已失去了属于它的真正未来,当我从未来回首,它只是人生旅途中的短暂一刻。
伫立于英灵王座的青年,不仅是梦想拯救所有人的少年的未来,也是我的未来。
当我借助未来英灵Archer的记忆与信念,从未来看向这纠缠着我的蛇,那不过是亲口吞掉了自己的未来,只能循环着末日前的短暂黄昏。
如同Archer的绝望,一直重复着同样的风景,早已到了尽头。
我的目光回到我的未来,英灵王座之上,青年抬起双手,手中空无一物。
但应该有着什么,未来正在等着我创造,属于我的宝具。
以Archer的绝望为根源,将最遥远的未来具现于敌人面前。
其名为——尽头。
澎湃的热情在内心涌动,脑海里却只有钢铁的冰冷触感。
这是一次前所未有的铸剑,借助无数契机来完成,以后也不可能重现的,来自未来的铸剑。
剑从手中生长出来,像从心底绽放。
还差一点,在我心里如此的清晰的剑,眼前仍然只是胚胎。
在心象世界中创造的心象造物,还缺少变成真实的支点。
“唉……”
从我的背后传来一声叹息,有什么好像正从背上生长出来,一支黑色的胳膊向前伸入我的视线范围,伸向我具现的胚胎。
黑色的手掌摊开,露出一点绿色的荧光。
——这是?!!
荧光落在剑之胚胎中央,化作一颗墨绿色的宝石,光芒流转之下,那支黑白交错、渗着鲜红纹路的剑,如有生命般活过来。
——这是十年前,与我融为一体的Archer?!
我惊讶的回头,然而,身体的异样感觉早已消失,那支帮助我铸剑的手似乎只是错觉。
目光再回到王座,王座之上的男人身影模糊起来,与我的距离不断拉远。
我该离开了。
带着这样的明悟,我从高远的未来向着从前坠落,转身顺着过去的轨迹疾射而出,准备与自己的现实会合,穿过那障碍的蛇。
我这一生别无所长,只有为自己的意志铸造形体。
取我经历的尽头之锋芒,以我拥有的未来张弓,打破那可笑的神之国度,可怜的蛇,准备好迎接你的尽头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