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川府六扇门总捕头任义年约四十许,面容粗犷,但威严甚重。此时应该是下值时间,但公堂之上,除了总捕头之外,陇川府六扇门的中坚骨干大都在此。
手令在属下中坚传流了一遍,最后又恭恭敬敬的回到了总捕头身前的桌案上。
面对属下们的吹捧,任总捕脸上却没有多少受用的表情,自从知晓卢友光的归期之后,他已经早就在等着今日了。
身前的桌案上,手令旁边还放着一只半开着的长条木匣子,匣子很普通,里面放着一只卷着的画轴,绳结完好,显然还没有打开过。
“别顾着拍马屁了,之前让你们安排的人手,都准备好没有?”任总捕看着那幅画轴,脸上看不出喜怒。
下首坐着的其中一人赶紧拱手答复道:“回大人,都安排好了,明天一早就按计划出发,绝对让太守府挑不出错处。”
太守府和六扇门不对付在陇川官场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情,手下之人的言语也颇不客气,但好歹面皮上还未完全撕破,所以这些手下们也只是在自己地盘才会放肆。
但任义听着眉头却一跳,没来由的有一阵烦躁感,新任太守贺子方自从上任之后,从来就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手下之人总觉得太守府不过如此,多有跳脱,但一切的压力其实都是由他在最前面顶着,这些人自然感觉不到。
这一次安州县出事,甚至还有妖族、崇元宝藏线索等诸多事情夹杂其中,卢友光被悦来客栈摆了一道,最后导致秘密泄露,江湖风闻,任义认为太守府在这件事情上是吃了大亏的,不出意外的话绝对可以让太守府吃不了兜着走。
原本计划的是在这一件事情上做点动作,给太守府一个教训,但事到临头,任义却忽然觉得一切有些过于顺利,自己是不是把贺子方想得有些太简单了呢?
总捕头陷入沉默,属下们也都知趣的没了声息,等待着总捕思考。
“改子母信使,子使三队,明天上午出发。”过了好一会,任义才眯着眼睛开口道:“母使一队,明天晚上出发。”
“至于这个东西……”
任义忽然伸手“啪”的一声将木匣子合上,然后继续道:“交给母使。目的地就按太守府令说的送到。”
下方等待的属下们顿时心中一片哗然,但却没有人敢出言顶撞与质疑,只有负责人员调派的一个百户硬着头皮道:“大人,那惠景博……”
子母信使明暗交替,乃是六扇门中护送重要物品时才会使用的手段,一般不是重大要案,很少会启用。
原本这次任务准备安排的就是惠景博去送死,现在总捕大人忽然说要改成子母信使,那惠景博到底是子还是母,是能死还是不能死,总得问个清楚,不然出了岔子,他可担待不起。
“他做母使!”任义看了他一眼,随口应道。
见下属们各自展露出一幅了然的神情,任义又拍了拍桌上的木匣子,然后“语重心长”的道:“上官有令,咱们做事的就得用心办事。都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明白吗?”
“属下明白!”众人齐声应和。
“行了,下去安排吧。”
“属下告退。”
随着任义一挥手,各司百户捕头等鱼贯而出,没多久,房间内于是只剩下他一人。
灯火摇曳之下,任义看着桌上的木匣子,不明意味的笑了一声,也不去看里头究竟是什么,转身离开。
……
夜色渐沉,紧靠没落花鸟市的富平客栈,与灯火辉煌相去甚远,甚至因为巷子有些幽深而可怖。加上客栈最近生意惨淡,除了一个王中之外,最近好像都没有一个新的投宿客人,一到夜晚,除了偶尔传来一两声楼板的动静之外,沉寂的很。
那一两声动静,是王中一个人在黑暗之中练拳。他睡眠很少,虽然没了真气,但灵猴拳法的招式行迹还在他的脑海之中,有空的时候他便一个人琢磨着练习,也不知道有没有用,聊胜于无。灵猴拳法除了暴猿一式的发力非常猛烈之外,其他的招式多以灵巧为主,所以动静也不是很大。
或许是受到了白天高手过招的刺激,王中今天的练拳有些格外认真,虽然动作缓慢,但精神集中,一丝不苟,黑暗的房间之中,他今天还没有碰倒屋内的任何一样东西。
但练着练着,他忽然闻到了一股甜甜的气息,若有若无。
“血腥味!”
王中心头一紧,停下拳法动作,迅速拿起放在床头的狼牙刀,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顺着这股淡淡的甜腥味,王中来到了窗户便仔细倾听,这一听之下才发现有些不对劲。
富平客栈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因为没有客人的原因,整个客栈十分空旷,稍微有点声音都能传得很远,王中前几日都能听到偶尔传来的淡淡的呼噜声,应该就是客栈中人所发出。
刚才他由于练拳过于专注所以没注意,但是现在贴在窗边听了许久,王中却发现呼噜声一次都没有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