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汉饶命,好汉饶命!有话好说,好说!”
窄小的石桥上,栅栏东倒西歪,兵器扔的到处都是,身穿皮甲的士兵被狼牙刀横在脖子上,当即就扔了钢刀跪倒在地抱拳告饶,至于他那些弟兄,早就已经鸟兽散去,不过在数十步之后,又聚集了起来,鬼鬼祟祟的,不敢上前,也不敢远离。
其中有个,已经朝着村子里去了,一看就是去搬救兵了,王中眉头一皱,看来这里也不能久留了。
旁边的常玉郎却十分平静,这会儿反而还有空将那士兵丢下来的钢刀捡起来,舞了两下,觉得不甚顺手,又随手丢在了地上,叮当做响。
王中忍不住看了他一眼,但也没那么多时间计较,立刻便对那士兵喝问道:“你们是哪里的士兵?哪个大营的?”
那士兵立刻便竹筒倒豆子似的回答道:“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啊,小人只是松平县的一个小小催粮官,下乡催粮是太守府交代下来的任务,就连县尊大老爷也不能违抗啊,小人也只是奉命行事啊,还望好汉开恩,饶了小的一条狗命吧。”
“你征粮就征粮,无端抢我的车架做甚?”王中有些莫名其妙,有些人真的是没事找事,好好的让他过个路不好吗?
“好汉明鉴啊,征了粮食,肯定是要车架来运的啊,但是上头催的又急,车架不够,就只能民间征用了。并非是小的要与好汉为难啊,实在是小的也是上命难违啊,小的也是上有老下有小,一家十几口要养……”
这士兵求起饶来,便没完没了了,王中哪里有空听他说这些,立时便没好气的动了动刀锋:“少跟我扯那些没用的,我问你答。”
士兵立刻便闭上了嘴巴,抖抖索索着跪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眼巴巴的看着王中。
王中想了想,若是惠景博当真回了都灵的话,他要么和其他人一样,投降贺子方,在贺子方手下做事,要么隐姓埋名不再过问世事,但新出的通缉令却将他打成了妖人余孽,显然他前两条路都没选,反而是走上了太守府的对立面。
但他势单力孤,除了身手好一点之外,没有任何其他的势力长处,想要与太守府作对,何其难也,最多也就只能行刺杀之事,难道他就是因为这个被通缉的?
想到这里,王中立刻便对这士兵问道:“我来问你,太守府最近有没有什么大事发生?之前可有人行刺过本府太守?”
哪知道那士兵却茫然不知,只是一个劲的求饶:“壮士饶命,小的是真不知道啊,不过小的手下有个机灵的,庄闲,他,他可能知道。”
王中顺着他的手指头看去,桥头上的还挤着的几个士兵当中,其中一个正是刚才提醒这人贺子方是太守名讳之人。
王中顺势将手一指:“你,过来!”
那名叫做庄闲的士兵却犹犹豫豫,端着长枪逡巡不前。
王中刀下的催粮官立刻吼了起来:“庄闲你个王八蛋,还不给老子滚过来,老子要是有半根毛的闪失,定然叫朱老三砍了你的手脚,让你一辈子做个废人。”
这人一吼完,那庄闲似乎对朱老三十分害怕,甚至还多过于眼前的上官,立刻不情不愿的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这催粮官又朝王中解释道:“壮士莫忧,这庄闲欠了一屁股赌债,他不敢不听话。”
说着又朝那庄闲吼道:“没点眼力劲儿,还拿着这根破棍子做什么?”
庄闲走到一半,听他这么一喊,犹豫了一下,便连手里的长枪也扔了,走过来同催粮官一道跪在了王中与常玉郎面前,拱手便喊:“两位大侠饶命啊,小人只是个当兵的苦哈哈,从来没做过坏事的,大侠明察啊,可不能杀了良民百姓啊!”
王中也不多说废话,直接道:“我问你点事情,老实答复便是,再乱呱噪,我这刀子可不认人。”
这些人开口便知是老油子,与他们废话越多,越没什么好事。两个**子闻言立刻都闭上了嘴巴。
王中立刻问道:“我来问你,最近是不是有人行刺过太守府?还发下了新的海捕公文?”
名叫庄闲的士兵闻言楞了一下,接着便道:“大侠果然消息灵通,最近几天,县里才下新下发了海捕文书呢,有个妖人余孽在境内逃窜,听从都灵回来的客商说,此人胆大包天,竟然给对太守府长公子不敬,所以才被下令捉拿的。”
王中闻言一愣,对太守府长公子不敬?这又是哪跟哪?就算惠景博想要给六扇门的同僚伸张冤屈,也应该是找太守贺子方啊?
那庄闲还在继续道:“而且听说这人不仅功夫了得,当天从都灵杀了出去,太守府的高手都没有拦住他,这人是身份好像也大有来历,不过松平县毕竟离都灵太远,具体内情小的就知之寥寥了。”
王中一想也是,这人也都是从流言中听得这样的消息,能够知道这么多已经算不错了。
只是听他这样一说,看来惠景博多半是逃出都灵了,天下这么大,找肯定是没法找的,只能先搁置了。
接着他转而又问道:“你们这大冬天的征兵伐粮,是准备和哪里开战呢?朝廷吗?”
他这句话其实主要是问的那个催粮官,但催粮官却苦着脸道:“这个小的也不知道啊,上面只下了这个命令,小的只是听命行事而已。”
王中眉头一皱,旁边的庄闲立刻跟上道:“大侠手下留情,手下留情,这事虽然上头没发通告,但其实也不难猜,眼下并未听说朝廷有任何兵马前来围剿,但据县兵大营的将官说,都灵大军器械供应不足,尤其是新设立的潜龙卫,兵器械消耗格外巨大,本府境内铁矿不足,但隔壁界阳府府城附近便有整个西南最大的铁矿,营山矿,太守大人若真是想……想做大事,多半会打这里的主意。”
王中一听,顿时联想起蒙冲县作为两府交界要冲之地,界阳府却都直接丢了,把兵力全都收缩到了府城附近,和这人说的倒是对得上了。
只是他又犹疑的看了这两人一眼,一个身上寸甲也无,号服都是破破烂烂的,一个却是典型的上官做派,但偏偏作为主官的催粮官一问三不知,甚至连太守的名讳都不曾记牢。
反而是这个叫做庄闲的人,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兵,却将局势消息说的头头是道,让他总有股滑稽的不真实感。
他看了看着两人半天,忍不住对这那庄闲问道:“三军未动,粮草先行,催粮官责任重大,怎么你这上官什么都不知道?他什么来头?”
跪着的两人闻言一惊,听说有些江湖大侠行侠仗义,专门挑着官员杀,难不成眼前这人也是?那催粮官立刻吓得抖若筛糠起来。
庄闲犹豫了一下,王中将刀锋微微提了一下,这人立刻便道:“大侠饶命,王头儿其实也不是什么富贵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