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打算如何做?”大先生有些有气无力的问道。
虞妙真缓缓回答道:“我的功体有红颜返照之劫,他练甲子神功走火入魔,以至寿元速尽,二者作用相反,或许我能救他回来。”
“可那位姓王的壮士说,少恭已经自沉棺椁已有数月,你现在去,还来得及么?”大先生对虞妙真的想法,并不看好。
虞妙真淡淡的回应道:“按照王公子带来的消息,他走火入魔之前,应该是已入先天之境,即便寿元速尽,但躯体与灵识,应该没这么快散去。而且,这是眼下唯一的办法了,还必须快速才行,我打算明日就动身,只是这前面还有一关,就是昭王陵我进不去,大先生有没有办法解决?”
大先生闻言缓缓摇了摇头:“老主家只是在天工神匠身边为仆,并不是真正弟子,手艺技巧,也只是学得一点外传功夫,并未得到真传。昭王陵的布置,更是天工神匠后半生的技艺精髓凝聚,亦偏魔道手段,更遑论知晓了,我也是没有办法。”
虞妙真顿时无奈叹道:“那就只能硬攻了,费时费力一点,希望还来得及。”
大先生沉默了少许,忽然转口道:“我是有些觉得,他自封于昭王陵,或许就是不想让你进去救他。红颜返照虽然可能有用,但那也是拿你的命去换,他是不会同意的。”
虞妙真陷入了沉默,大先生叹气了一声,又说道:“而且如今中秋闭关已成生死关,迎双掌管前后山,你若是走了,虞迟两家,就只剩她一个娃娃了。”
虞妙真闻言终于忍不住长叹了一声:“换了是她,她也会如此做的。而且家里有您帮忙坐镇,外头只要不惹事,应该也不至于出岔子。”
大先生却微微晃了晃脑袋:“你想差了,我老了,而且也不会武功,帮不上什么忙。而且甲子神功的消息一旦泄露,你觉得咱们这山里,还能太平么?”
“不是已经让大伙封锁消息了么?目前为止,知道这事的,一共也不超过十个!”虞妙真有些不确定道。
大先生微微叹了口气:“白天迎双已经让人去悦来客栈买消息去了,但人去了,就没再回来。邱家媳妇晚上到后山找他,迎双才发现。”
虞妙真顿时大惊失色:“看来早就有人盯上咱们了?”
大先生摆手道:“现在还说不准,但悦来客栈肯定是对咱们有想法的。他们有安顺王府的背景,这些年通行天下,消息传递是窃的六扇门的手法,迅捷无比。”
“关南道大佛寺好歹也是天下有名的佛门大派,出了事,悦来客栈肯定是有消息流通的,但咱们这边却一直没听见动静,说明他们肯定是在暗中盯着咱们,说不定他们就是在等少恭露面。”
“但现在少恭没回来,山上却乱了一阵,悦来客栈肯定是有想法的,不然也不会将邱伯明给扣下,现在就看邱伯名能坚持多久了。”
虞妙真闻言眉头微微蹙起,迟少恭出事,本就有安顺王府的人插手,如此一来,两家更是仇上加仇了。
“迎双怎么处理的?”虞妙真转而问道。
大先生道:“她之前已经与霍家去过了信,约定条件便是霍家做了南陵道盟主之后,将境内悦来客栈连根拔起。邱家媳妇上山寻人,她也察觉到了不对,已经派人下山去了,但清明县的悦来客栈已经人去楼空,现在她打算先将采石场和铁坊暂时关闭,让不会武功的家眷妻小们先下山入城安顿,其他人持守后山。”
虞妙真顿时叹道:“可这样一来,就等于不打自招了,悦来客栈肯定就能确定,甲子神功就在咱们山庄。”
悦来客栈知道了,基本上也就等同于全天下都知道了,还剑山庄虽然在南陵道也算是一方豪门,但与大佛寺还是不能比的,如果真的是有无数江湖人蜂拥而来的话,还剑山庄根本挡不住。
虞妙真又问道:“那大先生的意思是……?”
大先生叹了口气道:“我跟迎双说的是,让她把功法誊录一份,一并献给霍家,但她说这东西是少恭留给你的,她做不了主。”
虞妙真顿时明白了大先生的意思,那丫头,看来是与自己这个小姑越走越远了。
“给她吧,庄里大小要紧!正好王公子刚才已经将功法交给我了,我这就誊录一份,给她送过去。”
但大先生却摇了摇头:“这样是不行的,我的意思是,将人给霍家送过去。”
虞妙真闻言一愣,忽然转过身来静静的看着大先生,老人家瘦削的身形,枯槁的面容,在暗灯之下,有些形如鬼魅。
但大先生却还在慢慢的解释着:“将功法写下来,霍家不会信的,安顺王府更不会信,甚至全天下的人都不会信,只有将人送过去,让他们亲自问出来一切,才会相信。”
“而且这件事一旦传出去,首先要应付的,不是江湖中人,而是官府,你明白吗?所以将人送到霍家,才是最好的选择。”
虞妙真重重的出了一口气,最后才说道:“我不同意!”
出乎意料的是,大先生并没有辩驳,而是苦笑了一声,道:“呵,迎双也是这么说的,你们姑侄还真是一模一样。”
说着,大先生手指在轮椅上轻轻敲了敲,那隐藏与阴影之中的大汉,默默的走了出来,站到了大先生的轮椅背后。
“我只是一个将死之人,言尽于此了。迟家已经断了,我也累了,剩下的,就靠你们自己吧。”
虞妙真还想说什么,但壮汉已经推起轮椅,转身隐没进了黑暗之中。
虞妙真想要追上去,但脚步却如同生了根一样,难以提动半步。
忽然有一股难言的悲怆,从她心头升起,让她感到,这世间好像分外凄凉。
黑暗的夜幕中,即便是没有火光照明,但壮汉推着轮椅却行走如风,而且安安稳稳,一点都没有磕绊。
老先生似乎老了,仍在絮絮叨叨。
“大勇啊,你说我一个快入土的老不死,是不是太没肚量了?”
“少爷就这么走了,就剩我一个人了,他从小就与我不亲近,天工术也不肯学,是不喜欢钱别昔的为人?还是说天工术一脉,本就都是这样阴险诡谲?所以他连我也厌恶?”
顿了片刻,老人漠然的笑了一声,又继续自言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