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杀……不了……我!”
呢喃的语句,不甘的愤怒,难以置信的眼神,一切的一切,都源自于一把透体而过的剑。
“白虹剑”再一次将定一道人一剑穿透,但这一次,却没有向上一次那样,偏离了心脉一分,留下一丝生机。
这一次的剑锋,正从心口而过,然后从背后穿出。
一剑穿心,毫不留情!
“哐当!”“砰!”
连续两道声音传来,紧接着,便是一连串噔噔噔的脚步后错声。
前者,是白虹剑落在地上,没有了真气的灌注,其上的流动光华,反而更胜,即便是落在尘土之中,依旧不减绝世风采。
后者,则是定一道人顺势一掌,将虞妙真再次击飞出去,娇小玲珑的身躯,这一次重重的砸在废墟之内,连续挣扎了好几次,都没能再站起来。
王中离她不远,看的一清二楚,她腹部的创口,已经完全崩裂,很快便将她身下浸成了一片血泽。
王中刚想要挪动脚步,便听见破空声呼啸而来,同时还有悲戚的呼唤声。
“姑姑!!”“姑姑,你坚持住!你不能死,姑姑!”
虞迎双不知何时从还剑堂而来,一跃数丈,满是泪痕的冲到了虞妙真的身边,想要将她扶起,然而伸出的手,面对如此可怖的伤势,甚至不知道该如何触碰。
而那一边,定一道人踉跄后退,胸口的那柄“白虹剑”虽然随着虞妙真的重伤而飞消失,但是穿心而过的伤口,却一分不减的完整留下。
他努力的想要捂住心口,但是献血依旧如同喷泉一样,从他的指缝之中钻了出来,这一次,即便他点什么穴,也没有任何作用了。
甚至于,新的创口,将旧的创口也同样撕裂,生命与体力,在顷刻之间疯狂流逝,连他退步的身躯,也没有支撑多久,便仰面而倒。
恍惚之间,定一道人忽然觉得,今天的阳光,好刺眼!
“砰!”
失去力量的身形砸在尘土之中,仰面而卧的道人,眼神逐渐涣散,但即便是如此,左手之中的那颗真气之种,不仅没有丢下,反而五指还有微屈的趋势,好像要将它紧紧的握住,死,也不愿意放手。
……
数日之后,还剑堂,后山!
清明山连绵几十里,还剑堂虽然占了将近一小半的地方,但除却采石场与铁坊与后山之外,其实大部分的山头,都是荒山野岭。
这一处小山头,风景秀美,草木幽深,但上下却无出路,寻常少有人来,只是今日,这里却多了一座坟头。
然而石碑虽立,但无有字迹雕刻,使人不知谁人埋葬于此。
只有地上还散落着黄的白的冥纸,一阵风吹来,仿佛漫山遍野开满了花朵,告诉人们,这里真正有人长眠。
虞迎双站在石碑前,无声静默,然而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珍珠一般,不停滑落。
王中带着宁宁,站在一旁,看着这无字石碑,只觉得世事无常,且滑稽讽刺。
堂堂一个先天高手,名震江湖数十年之人,死了之后,却连一块明碑都不敢立,偌大的还剑堂,数日之间分崩离析,充分向他展现了一个真实且残酷的江湖。
虞妙真执意要让迟少恭执掌剑首,不是没有理由的!
就像如今,还剑堂分崩,虞迟两家只剩了一个虞迎双,虞迎双甚至连碑都不敢给她立,只因为怕被无数蜂拥而来的人给掘坟毁尸。
只是可惜的是,迟少恭不愿意接受这样的宿命,她也终于丢开这个担子,一起走了。
王中仍记得虞妙真临死之前,对虞迎双的呢喃。
骄狂清冷的不世高人,最后却像是一个孩子一样,困在侄女的怀抱之中黯然落泪:“他哪也不去,偏要自封昭王陵,大先生说的对,他不想我去找他,不想我去找他啊……”
看着眼前的无字碑,以及泪如雨下的虞迎双,王中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不该来这一趟。
“虞姑娘,该走了!”许久之后,王中无奈开口唤道。
这既是提醒,也是告别。
虞迎双毕竟是还剑山庄旧主,将虞妙真藏在这荒山就是为了不让别人发现,若是逗留得久了,被人发现行藏,说不定就会暴露。
而虞妙真最后一程已经送走,他也该走了。
虞迎双闻声而动,抹去了脸上的泪珠,哽咽着说道:“如今零陵府境内,包括整个南陵道都不甚太平,我也要下山,一块走吧,正好也可以护送你一二。”
王中本想说不用,但最终还是没有矫情,点头答应了。
清明山的动荡,已经飞快的在江湖上传开了,万真神诀与甲子神功两大绝世功法现身,让无数有心人已经冲着清明山而来。
即便是十峰会召开,以及皇帝驾崩,都没有转移掉这些人的视线。
这还是离的近的,若是事情再发酵一段时间,只怕全天下的人都会将目光好奇的看过来。
他武功平平,自以为有些斤两的杀招,在真正的高手面前,不值一提,有虞迎双护送,自然更能保证宁宁的安全。
两人迅速下山,将这座无名小山头抛在身后,虞迎双甚至都没有回头看一眼,那座山头的孤坟,或许就将从此长眠,无人打扰。
“王公子打算去哪里?”半路之上,虞迎双忽然开口问道。
此刻他们两人经过一番乔装打扮,已经与原先的模样大不相同,甚至就连王中的面貌,都被虞迎双以特殊的泥土与艹液染色,变得虽然古怪了些,但反倒没有之前刀疤纵横那样的恐怖。
而虞迎双则是变化更大,身形并不高大的她,此刻几乎与王中齐身,背后同样背着一把以污秽破布裹着的兵器,白虹剑。
说话的声音,也带有一丝沙哑,再加上面部的灰暗色彩以及痘印斑痕,她已经与昔日美貌的千金大小姐,完全联系不上来。
“江南道,华……”
王中闻言,立刻便顺口回答道,只是回答到一半,他却忽然有些愣住了,眼神之中有些愤怒,但又十分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