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太皇太后忍不住惊诧地低呼一声:“这倒是奇怪了,那廉氏竟然赌对了。”
“这还不算是奇怪的,廉氏接下来的一番话才令人震惊呢。”
林嬷嬷适当地卖了一个关子,太皇太后迫不及待地催促道:“快些讲,难不成她知道是谁下毒不成?”
“可不是,”林嬷嬷舔舔嘴唇,一顿白话,嘴都有些焦渴了:“廉氏当场就点出了毒杀沈家公子,诬陷凌睿少爷的幕后真凶!”
“是谁?”
“是和凌睿少爷一同在学堂里读书的同窗,是澧水书院成绩一等一的学生,可惜了。”
“只书读得好有什么用,这品行也太差了,心肠这样歹毒,好端端的,又是有什么大仇大恨,至于动了杀手?”太皇太后不解道。
“据说是明年开春,澧水书院有两个到翰林院听讲学的名额,原本院士定了他和另一名成绩优异的学生。谁承想这廉氏与沈家借了宫中权势,又花了银两打点,生生将两人挤下去,换成了凌睿少爷和沈家公子。那人希望落空,恼羞成怒,就动了歪心思。”
“当真?”
林嬷嬷点头:“天还没黑五爷就差了官差将那人拘捕到衙门里审问,那人胆小,还未严刑拷打就一五一十地全都认下了。招认说给沈家公子酒水里下了毒药,原本他只是想那沈家公子药性上来,迷了心智,胡作非为,到时候品行不端,传到书院里,定然也就没了资格。
谁想到那药他下手重了些,也正好那一脚跌得寸劲儿,沈家公子竟然为此一命呜呼。他害怕官差查到自己身上,就一口咬定是凌睿少爷失手将人杀死了,以逃脱罪责。”
太皇太后闻言一阵沉默,脸色越来越沉,恨声骂道:“这场祸事完全就是廉氏作出来的。多亏至仁只有个侯爷头衔,他若是得势了,廉氏上窜下跳的,肯定比谁都狂。这都敢假借了哀家的名头谋私利了。此事皇上若是知道了,虽然她是受害者,一样招惹皇上疑忌和厌憎。”
林嬷嬷有些吞吞吐吐:“其实老奴一直想不明白,既然太皇太后一直看那廉氏不顺眼,为何还一直纵容她,干脆将她休了不就得了。”
太皇太后叹口气,幽幽道:“还不是因为她这一双儿女。”
“凌睿少爷和凌烟姑娘?”
“是啊,至仁膝下只有凌睿这一个孩子,将来是要承袭侯爷爵位的,哀家自然要给他留个周全的脸面。至于凌烟,那孩子将来若是能收敛一些,那股狠劲也是可造之材,所以这暂时啊,哀家还不想动她。”
“还是太皇太后英明,想得长远。”
“可是这一回合,哀家却是输给了皇后啊。”太皇太后唇角微微噙着笑意:“一局哀家看来没有任何生路的死棋,皇后竟然抽丝剥茧,发现异常端倪,不仅反败为胜,还赢得漂亮。”
“您老人家是说,这主意是皇后娘娘给侯爷点拨的?”林嬷嬷佯作不懂,虚心地请教道。
“可不就是,哀家拒了至仁求见,原本以为,就凭借她和廉氏的过节,会袖手旁观,幸灾乐祸,没成想她竟然不计前嫌,救了凌睿。心太善,不好,那廉氏也未必领情感恩。”
太皇太后摇摇头,轻轻地拧了拧眉头。
林嬷嬷四周观望一眼,凑到太皇太后近前,低声道:“老奴说句斗胆的话,您老人家说,皇后若是到皇上面前给凌睿求情,她和泠贵妃谁的胜算多一些?”
太皇太后鼻端一声冷哼:“她若是果真去求情,一开口也就输了。月华这次也算是解了气,借着沈家的手给了廉氏一个教训,多敲几棍子,看她以后还怎样张狂?”
林嬷嬷应着,起身往炭盆里重新添了炭,顺手将水果碟子端过来:“老奴给您老剥个金丝橘开开胃?”
太皇太后摆摆手:“年岁大了,冷不丁地吃到一瓣酸的,牙根子受不了。你一会儿将这些金丝橘拣点给皇后那里送过去吧。”
林嬷嬷立即领会了太皇太后的意思:“嗯,老奴这就将您的意思传达过去。”
太皇太后挥挥手:“你亲自跑一趟吧,别人传话哀家不放心。你告诉皇后,过两日至义和凌睿要是进宫谢恩,传一句话,让凌烟留在府里好生照顾廉氏,进宫的事情暂时缓缓。”
林嬷嬷一愣,知道这场变故,廉氏的嚣张惹恼了太皇太后,是要挫挫她的锐气,免得将来常凌烟进宫,她再不知道天高地厚。她躬身退下去,依照太皇太后的吩咐,挑拣了一篮蜜桔,亲自去了清秋宫。
林嬷嬷一直是贴身伺候太皇太后,极少还有事情需要她亲自出马,所以清秋宫里的宫人见了她立即飞奔着进内通报,月华慌忙命香沉迎出来,将林嬷嬷让至殿内。
照例见礼寒暄过后,魏嬷嬷将蜜桔放置在案几之上,便传达了太皇太后的心意。
“太皇太后这两日心里一直为了凌睿少爷的事情烦乱,今日好不容易守得云开见月明,心里高兴,就命老奴挑选些上好的蜜桔过来,给皇后娘娘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