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宣手指抓着地衣,几乎戳出十个洞来。
东暖阁里,静得叫人心悸,云宣知道,皇帝不耐心等,他抬起头来,望着他父皇,眼里已是含了泪了,“父皇,两个都是儿臣的哥哥,儿臣实在是不知道如何抉择!”
云臻觉得,再也没有谁比云宣如此更为高明了,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谁能想到一心治学,少言寡语的三皇子,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呢?
果然,皇帝似乎极为触动,点点头,“你这话倒是至诚!”方摆摆手,叫他们都退下去。
偌大的冬暖阁里,只剩下皇帝和夏守忠二人了,皇帝躺在摇椅上,额头上搭了一块热手巾,旁边是滚得可以烫下皮的水,夏守忠老练地把手巾打湿了,飞快拧干,待外边一层冷了,就给皇帝换下来。
青玉寿字勾云夔龙纹烛台上的火光摇曳着,在墙上晃动出光影来,宣德炉的兽头口吐出袅袅的龙涎香来,皇帝恍惚做了个梦,醒来,将额头上的帕子揭下来,扔给了夏守忠,夏守忠慌乱接过,忙越发躬身,轻声唤了一句,“皇上!”
“什么时辰了?”
“回皇上,戊时末了!”
“皇子们呢?”
“都在外头跪着呢!”
呼啸的风,吹动着窗棂,扑棱作响,鬼哭一般入耳来,皇帝终究有几分心软,“谁要他们跪着的?看着心烦!”
夏守忠到底是跟了皇帝多年的人了,在一旁低声道,“皇上才精神不济,瞧着脸色也不好,殿下们哪一个不是孝顺的儿子?这个时候,本就惹得皇上生了气,哪里还敢离去?”
“夏守忠啊,你且说说,到了这个时候了,云臻都还想着置身事外,不肯说一句实诚些的话,他的性格终究像他母妃多一些!”
夏守忠就不好评价了,好半天笑一笑,“皇上,八皇子殿下也是您的儿子呢!只是……奴才倒是觉着,八皇子之所以置身事外,也是想做个贤臣的念头多一些,不过,这都是奴才的一点猜测,还请皇上恕罪!”
“朕这么抬举他,他却不肯为朕分忧。太子弑君弑父,如今有皇太后护着,朕若不想叫天下人说朕不孝,就无法惩办太子。大皇子想当太子,就这么个蠢货,这么多年来,身为长子,你瞧瞧他做成了哪一件事?”
“朕叫他江南筹款,他倒是好,接二连三从江南往府里送美人儿,满朝堂,快有一般的朝臣家里都有他送的扬州瘦马,打量朕不知道。反倒是江南,差点激起民变。”
皇帝才平息下去的气又上来了,“九成的朝臣都保举他当太子啊,朕真是没有想到,朕原以为最没有能耐的皇子,竟然有这般声望,连朕的好哥哥都替他说话,夸奖他当贤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