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倾城是被逼的，如果倾城从来没有欺骗过他，他如何下得了手？如何狠心灭了她的母国和族人？

为了天下统一的霸业，为了杀凤扬，他选择牺牲了她，选择不去相信她，其实有那么些时候，他宁愿倾城背叛了他，这样他心中的负罪与愧疚就少些了，这样她也不会那般难过……

可如果真的知道她和凤扬有染，他又能当作什么都不曾发生过吗，不能，他想他是做不到的，不然刚刚他又怎会那般失控的伤害她。

顾弦很矛盾，根本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倾城，他望着倾城，神情复杂。

猜忌了这么久，怄气这么久，今夜算是把所有的底牌都摊开了，倾城目光坦荡的看着顾弦，凄然一笑：

“在凤灵皇城的时候，我一直在等你，等你去救我，可是我等啊等，盼啊盼，你就是不来，我就在想，是不是你不知道我被掳到了凤灵国，后来凤扬用那卷兵防图威胁我，如果我不嫁他，他就举兵踏平玄林军，我知道你不会轻易被人打败，可我也知道兵防图在行军作战中的重要性，为了你的安危，也为了把我在凤灵的消息传出去，我妥协了，我答应与凤扬成婚，可是消息传开了，所有人都知道我成为了凤灵的皇后，你仍是没来……”

倾城的话，像是一张密密麻麻的网，让顾弦再也无处可逃，胸腔里似有千万只蚂蚁在咬，那绵延不绝的痛楚让他全身都像是要被掏空般，心脏像是被人扼住，又像是有谁拿把刀在那里一刀一刀的划着，鲜血淋漓，血肉模糊，痛得无法呼吸却又偏偏吊着一口气。

顾弦像是掉进了一个无尽的深渊，他一直往下沉，一直沉，可怎么就是无法着地，黑暗中有束光照了进来，他寻着光走去，是倾城落在光影里，她开心的对他说：你终于来了……

他终于来了，在凤灵国的时候，她委屈的扑进他怀里，说他终于来了，可他带给她的是什么，是亡国，灭族，是唯一的母后也被欺辱，是不信任怀疑她的背叛……

顾弦逃了，像个懦夫一样逃离了清幽阁，在倾城那张笑得悲凉讽刺凄惨的面容下，在她坦荡执着坚定的目光下，顾弦只觉自己像个跳梁小丑，他以为他赢了，可在她面前，他早已输得一塌糊涂……

他想，倾城应该不会再原谅他了，她的气性那样大，以前一丁点的小事都能与他怄好几天的气，何况是这次，这次他犯的错，只怕这辈子都求不得她的原谅了。

顾弦扶着树，重重的呼吸着，他回首，幽暗僻静的清幽阁就在不远处，那星点的幽光，像极了她眼中残存的一丝光亮，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眼睛不再发亮的？他明明记得她那双眼睛就像天上的繁星般，扑闪扑闪的，会说话，会勾魂。

是他折掉了她眼中的光芒，那双会说话的眼睛，那双会发光的眼睛，都被他亲手折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