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小插曲就这样过去了,张道人摆放好棋子招呼袁大爷:“您老可得手下留情啊,我这棋艺不精,要让您见笑了。”
袁大爷得了张道人的符纸此时正高兴着,闻言笑呵呵地说道:“行啊,你先走,我让你一子。”
“好,那我就先谢谢了。”张道人也不客气,啪地一声落下棋子。
袁大爷浑浊的双眼突然射出精光,目不转睛地看着棋盘上的棋局形式,“啪”,紧随其后落下一子,对局厮杀就此展开。
两人一旦进入对局状态就全神贯注。张道人棋风大开大合,他实行“快、准、狠”的原则,开局不到十分钟就冲到对面与敌军正面厮杀,颇有种直捣黄龙的气势。
而袁大爷的棋风则恰恰相反,只见袁大爷不紧不慢地落子,也不与张道人正面厮杀,他犹如蜘蛛一般布好了重重陷阱等着猎物上门。
棋盘上战局焦灼,双方已经到了最后的生死关头,只看是红方在重重包围中杀出一条血路,还是黑方最后围困绞杀对手取得胜利。现在胜负还未明显,双方你来我往,短兵相接,打得难舍难分。最后红方后备不足,被黑方围困绞杀致死。
一盘棋终了,两人都长舒一口气。
石桌旁不知何时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地围满了看热闹的村民,近前的几个村民还没从那场激烈的对战中清醒过来,后面围观的人群咋咋呼呼地问对战结果。嘈杂的声音惊醒了前面的村民,一个个的都回过神来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此时日头已经高高悬挂在正中,田地里干活的汉子早就脱下了厚厚的外套只穿着一件薄薄的单衣,袖子挽得老高,汗水湿透了后背的衣衫。他放下了锄头走到树荫下的石头上坐下,掏出叶子烟点燃,烟雾缭绕下朦胧了看向人群的视线。突然一阵山风吹来,吹散了青灰色的烟雾,汉子打了个喷嚏,手上霎时起满了鸡皮疙瘩,他连忙放下衣袖披上外套,抽着烟看向远处围拢的人群。
人群中张道人端起左手边的茶杯喝了口早就冷掉的茶水,袁大爷从衣服兜里摸出手帕擦了擦额头的虚汗,人们的讨论声还在继续,两人这时才有精力去听他们都说了些什么。
“刚才张道长不该吃下对方的马,不然也不会落入圈套。”一人颇为惋惜地说道。
“你晓得啥子,就算道长不走那步,后面袁大爷还是会逼着道长进入圈套的。”一人分辨道。
“那不一定,我飞相,你又咋走?”另一人站到张道人旁边,把棋盘上的棋子都退回到他们谈论的那种情况下,然后指了分辨的那个人回答。
那人也毫不示弱,站到袁大爷旁边拿起棋子啪一声落下,“我移炮。”
张道人和袁大爷对视一眼,都无奈地会心一笑。两人不动声色地离开了座位,悄悄地退在了人群中,前面争论的两人不知不觉间已经坐在了棋盘前开始了又一轮的厮杀。围观的人群见两人说着说着就开始下了起来,准备回家的人脚步一转又向前挤了挤。
村长从家里出来寻张道人回去吃中饭,远远看到水冬瓜树下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满了人,还有村民扛着锄头,空气中时不时传来几个模模糊糊的字眼,“杀···”、“打···”、“吃···”,村长心里咯噔一声,暗道坏了,莫不是又出什么事了?
村长暗自吐槽: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哟!
小跑而来的村长气喘吁吁地拉着外面一位拄着锄头的村民就问道:“又出什么事了?”
被拉着的村民一头雾水,沾了泥土的脸上满是惊愕,“村···村长。”
对上村长严厉的眼神,村民小心地咽了口唾沫,心里想着坏了,我什么时候得罪村长了,看他那一副要把我生吞活剥了的样子,好可怕。
村民犹豫着正要回答,旁边有人开口解释。
“没出什么事,我们看下棋呢。”
“下棋?”这下换村长满头雾水了,“不是出事了?下棋?看谁下棋呢?”
顿了顿,又嘀嘀咕咕,“你们看下棋就看下棋嘛,说什么打啊杀得,害得我以为出什么事了紧张半天。看下棋你们围这么多人干什么?什么时候这么热爱下棋了,一个个的连饭也不回去吃···”
嘴上是那么说着,村长还是左挤右挤地挤进了人群。人群中有人语气颇冲地说道,“挤什么挤,踩着老子的脚了。”
那人恶狠狠地转头想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踩了他的脚,结果一看是村长,连忙陪着笑脸,尴尬地偏过头不再说话。
村长好不容易挤进了前排,发现张道人居然也在其中,就连袁大爷也没回家吃饭,两人还站在一起嘀嘀咕咕地小声讨论着什么。村长再一看正中的石桌前一左一右坐了两个人,桌面上摆放一副棋盘,现在红黑双方正处于焦灼状态,短兵相接间厮杀尤其激烈,可谓是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刀刀见血啊。
村长一面观看着战局,一面小心地挪动到张道人旁边,伸出手拍了拍张道人的肩膀。张道人正和袁大爷讨论局势,感觉有人拍打他偏头看过去,见是村长他点点头示意便不再理会。村长喊了声张大哥也就不再说话,视线看向棋盘上双方的厮杀。
此时红方杀掉对方一个车,黑方反击杀死了对方的马,红方立马出炮,黑方坐士,红方退炮,黑方进卒···一阵你来我往,你进我退,你退我杀,看得围观的人群热血沸腾,恨不得自己亲自上场厮杀。
半个小时后,红方以微弱的优势取得胜利,棋子落下的那一刻,村长暗暗道一声好棋。
水冬瓜树下爆发出爽朗的大笑声,接着响起了笑谈声。远处传来呼喊声,那是女人在叫外出干活的人回家吃饭了,人群渐渐散去,三三两两结伴往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