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朵拉点了点头,“艾文比我大三岁,我进去的时候他已经十五岁了,在里面住了八年。他的经验比我丰富,经常照顾我,教我学会擦皮鞋,还教我识别有钱人,训练我去偷他们的钱包。有一次我们去花园广场给人擦皮鞋,他居然在短短十几分钟之内偷了五个人的钱包。他告诉我,等再过一年,他满了十六岁,就没有人管他了,到时候他就带着我一起离开孤儿院,出去大干一场,我们可以做两张假身份证,用偷来的钱买一套大大的房子住进去。”
“哦,我的天,可你们要知道,这样干是违法的……”话说到最后,阿诺说不下去了,他的声音开始变得十分微弱。他意识到,朵拉后面更加惊心动魄的故事已经超出了他所能理解的范围。
“可是有一天,艾文出去了一整天都没回来。孤儿院其他的伙伴都有点幸灾乐祸,他们对我和艾文总是两个人单独呆在一起很不满。我预感到艾文出事了,果不其然,到了晚上八点多钟,两个警察找上门,向玛丽院长通报说艾文偷了一家珠宝店十多颗巨大的钻石,被警察抓住了。”
“哦,果不其然!”阿诺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又摇了摇头。
“艾文被关进少年感化监狱后,我去看望过他一次。他看起来很瘦,但精神很好。他让我等他出狱,他要带我远走高飞,我们一起去过幸福快乐的生活。我从监狱回来的那天下午,玛丽院长突然通知我收拾行李,要给我办理离院手续。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以为是受到艾文的牵连,孤儿院不肯再收留我了。这时一个戴着眼镜的人出现了,他就是布朗医生。布朗医生说我的父母死在了监狱中,临终前委托他领养我。”
“我猜就是这样,那你是交上好运了,应该好好感谢布朗医生。”阿诺说。
朵拉没有理会他,继续说:“布朗医生给我看了我父母写的遗书,他们说他们很对不起我,希望我学会照顾自己,听布朗医生的话,他们会在另一个世界为我祈福。我看到他们的信一点都不觉得难过,从他们生下我那天起,就总把我一个人关在小黑屋里。现在无论说什么,都不能化解我所受到的创伤。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哭得很伤心。毕竟,他们是我的亲生父母,他们离开人世,我却没能看他们最后一眼。布朗医生帮我擦干眼泪,让我跟他回家。我在他的带领下,来到市区的一栋住宅里。”
“然后呢……可你为什么现在又和艾文在一起了?布朗医生说你没有读过什么书,难道布朗医生收养了你,没有让你上学吗?”
朵拉摇了摇头,说:“布朗医生给我找了一所学校,让我在那里念书。那段时间我溜出去找过一次艾文,监狱的人说他已经出狱了。我又去孤儿院找他,玛丽院长说他出狱后就不知道去了哪里。布朗医生和他的妻子每天很忙,没有时间照看我,就让他们的儿子马丁照看我。马丁比我大十五岁,大学毕业后整天游手好闲,常常从家里偷钱出去赌博,还怂恿我帮他在布朗医生那里要更多的钱。”
“我的天!”阿诺再次叹了一口气,“又遇到坏人了,真是难以想象,像布朗医生那样的人,居然有个这样的儿子……”
“是啊!”朵拉说,“有一天傍晚,我下课的时候马丁来接我,说要带我去见见世面。我知道他不会干什么好事,但是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我坐上了他的车,来到一栋非常豪华的大厦里。马丁那天晚上的运气特别差,没几下就把身上的现金输光了。我一个人坐在角落里看他们玩,这时候过来几个人,一把拉住我的肩膀,让我跟他们走。我吓坏了,大声呼喊着马丁,让他来救我。可是马丁装做什么都听不到的样子,继续和对面那个五十多岁的男人下注。我知道我是被他当成赌注输给了那个男人,绝望地哭了起来。”
听到这里,阿诺不禁抹了抹眼泪:“这个马丁太不是东西了,简直就是一个恶魔。你后面怎么样了?没有真的被他卖掉吧?”
朵拉紧绷着的脸上滚下两滴晶莹的泪珠,她也开始抽泣起来:“这时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了,他就是艾文,他把拉住我肩膀的人推开,问他们需要多少钱才可以放我。那个人举起两根手指头,说要两万块。艾文二话不说,从包里拿出一沓子现金丢给他们。”
“原来是艾文救了你!”阿诺惊呼起来,“艾文居然在这种时候出现了,他还用两万块现金救了你,他发达了!”
“是的。”朵拉说,“从艾文出现的那一刻起,我就惊呆了。几年不见,他长得比以前更高大,更帅了。我在他怀里大声痛哭,让他带我远走高飞,去买套房子,我们一起过幸福快乐的生活。艾文听完我的哭诉,一把把我推开,说这些都是小时候的玩笑话,让我不要当真。这时一个妖艳的女人过来了,挽住他的胳膊叫他达令。”
“那他……是什么意思?”阿诺嗫嚅着问,“他是不想让你做他的女朋友了?”
“是的。我当时整个人都呆住了,我们好不容易见了面,却是这样的结局。我很伤心,马丁把我带回家,我几天几夜都不想吃饭睡觉。”
朵拉说到这里大声地哭了起来,肩膀一耸一耸的,看起来非常伤心。
阿诺紧紧握住她的手,他感到她全身都抖的很厉害,他叹了一口气:“唉,我以为我已经很不幸了,想不到天底下还有这么多比我更不幸的人。”
天这时已经完全黑下来了,朵拉没有再理会他的话,她继续伤心的啜泣着。脸上化的浓妆弄的乱七八糟,在路灯下看起来很滑稽,就像被画了大花脸的小丑。还有她一边哭一边用力地擤鼻涕,鼻腔发出巨大的声响,就像在水池里的海豚在歌唱,在寂静的空间中带着回声,特别悠长。
阿诺有点想笑,但他现在一点都笑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