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再次缓缓睁开眼,白起已经坐在了对面。
“请吧晋鄙将军,今天你若是赢了我,自会放你回去,若是输了,我要你的项上人头!”
白起轻飘飘的话语听在晋鄙的耳朵里却是那么不容置疑。
颤抖的手暴露了晋鄙的心理所想,他又敢咽了一下,接着缓缓抬起颤巍巍的手,从石碗里摸出了一枚黑子。
常年行军打仗,本就十分精通棋艺的晋鄙,往常下棋难逢敌手,向来不会惧怕任何棋局。
可是生平第一次经历这种生死棋局,难免心中发慌,第一枚棋子就举棋不定。
现在他已经很肯定白起绝对没有后顾之忧,两军一旦开战谁胜谁负还未可知,如今若是不慎主将身死,情况便更加难料。
背负着巨大的心理负担,晋鄙每一枚棋子都要思量许久,但仍然难以全神贯注。
反观白起则从容若定,不曾看出有一点不安,这让晋鄙的额头冒出涔涔冷汗。
但是晋鄙哪里知道,此刻白起的心里也慌的一批,如果真的三下五除二地赢了晋鄙,是杀还是不杀。
杀了,没什么好说的,两军立即开战,就凭自己手里的这点人马,拿什么和人家硬拼,简直如卵击石等着挨打吧。
不杀,晋鄙大难不死回去必定能回过味来,错过最好的铲草除根的机会,人家不但不会感谢,肯定会引军杀来,其结果还是一样的,跑都没地方跑。
如果是输了,若是输的干脆利落,被晋鄙看不起倒没什么,关键是这命是人家挣回来的,言而无信地将之杀死,自己就变成了泼皮无赖的小人,别说魏军了恐怕就连神风营的将士也会在心里看不起白起,失了军心的将军还如何服众,还如何能绝地反击。
唯一的办法只有让晋鄙赢的惊心动魄险象环生,连他自己都要觉得是险胜,这样才有利于给后方争取时间,震慑住晋鄙不敢轻举妄动。
要想达到这种效果,白起的棋艺必须高出晋鄙几倍才能不漏声色地达成目标,对于不会下棋的新手也还好说,但晋鄙明显不是新手,所以这件事情对于白起来说十分棘手,甚至可以说是一步险招。
幸好在云梦山的修炼中,常与师尊对弈赋予了他高超的棋艺,晋鄙与师尊比起来还是差了十万八千里,白起的棋艺和晋鄙相比占着绝对优势,唯有这一点才让白起泰然自若,选择对弈来拖延时间。
时间弹指间流过,晋鄙每落一子都会思量许久,其所能达到的境界可以看到五步之内的棋局走势,当然会慎之又慎。
再看白起,脸上虽是微笑如常,但他所需要看的是十步棋局,并且还要在最短的时间内从容落子不可落与晋鄙之后,甚至晋鄙刚落下棋子,白子就已经准备好了所落何处。
这样的难度可想而知,白起心里实在是压力山大。
棋盘上已经是黑白密布,就要到了胜负的关键时刻,所有人的目光全部集中在了两人手中的棋子之上。
此刻晋鄙已是汗流浃背,铠甲下的长袍估计都已经湿透。
他捏着黑子已经悬在半空很久没有落下了,棋局之上黑白子相杀地天昏地暗,晋鄙以三三,星,天元开局,此为稳中奇招出其不意,然而白起步步紧逼,丝毫没有退让之意,双方相杀至外围,甚至不惜弃子以保局。
最后,晋鄙一子落下,石破天惊险中求胜已成定局,白起立子向上以求突破,奈何晋鄙眼睛毒辣立即就发现了破绽,不假思索地在边路杀出追上一子,立即白子整个外围全军覆灭,一着不慎白起满盘皆输,棋盘上只剩二目。
白起摇头叹道:“若不立子求胜,大概不会输,今贪得角地,将棋下薄了,惭愧惭愧。”
“哈哈,天不绝我……”晋鄙开怀大笑,抬手擦掉头上的汗珠惊魂未定地连连庆幸。
赢得一局的晋鄙也变得满面春风,不似刚才的心有余悸。
但白起知道此刻不能轻易放他离去,于是收了棋子开口道:“晋鄙将军果然棋艺非凡,今日幸会当再来一盘,三局两胜才是。”
“这……”正得意间的晋鄙听了白起的话,先是一愣犯了难。
刚才已经是险胜,若再来一盘恐怕想赢就得看运气了,但按照对弈传统,确实是三局两胜比较符合规矩,刚刚落地的心被白起一句话,瞬间又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