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凯之被这气氛所感染,倒也想跑一跑了,只是可惜,他刚刚洗漱之后,便有宦官来道:“陈修撰,太皇太后娘娘请陈修撰去陪着用早膳。”
“这样啊。”这可能对别人而言,是个极好的机会,可陈凯之心里却有点难色,他最不喜欢做的事,便是人家吃饭,自己在旁陪着了,连吃都成了配角,不能放开手脚,甚至极有可能只能看着别人吃,纵然这是天大的表现机会,可依旧……是一件难熬的事。
可这显然没有他选择的余地,他只好心带无奈地道:“烦请带路。”
陈凯之随着那宦官出了瓮城,一路至于渑池县的县衙,在这里,早已被赵王的护卫围了个水泄不通。
陈凯之与那宦官一前一后地进入了廨舍,便见这里已是装饰一新,昨日见的那渑池县县令和几个县里的官员,正毕恭毕敬地在外头等着。
陈凯之为他们默哀,突然来了太皇太后,他们只怕比自己还要紧张,太皇太后多半也不会召见他们,可即便不用召见,他们也得乖乖地在外等着,吃饭?那是别想了,若是能找个机会随便吃几个干馍、蒸饼,这便算是运气了,最大的可能就是,一直站在这里侍奉着,能巴结到太皇太后这肯定是休想的事,怕就怕惹来祸端。
倒是这时,有个宦官自里头出来,对这县令和县中县丞、主簿们道:“赵王殿下有令,诸位很辛苦,不必在此伺候,天色也不早了,都赶紧的去吃点东西填填肚子,待会儿凤驾要出行,还少不得诸位相送。”
这渑池县的诸官听了,顿时如蒙大赦地道:“多谢殿下恩典。”
似他们这样不起眼的小人物,赵王殿下居然还记挂在心上,足以令他们受宠若惊之余感激涕零了。
陈凯之与他们擦身而过,随即进入了廨舍,便见太皇太后被诸宦官和宫娥们前呼后拥着。
此时,只见一碟碟精致的糕点和几味色香俱全的小菜已摆在了案牍上,太后年纪大了,不能跪坐,只是盘膝在案牍前,陈贽敬则侍立在一旁,似乎正低声地和太皇太后说着话。
陈凯之行礼道:“臣见过娘娘,娘娘金安。”
太皇太后抬眸,看了陈凯之一眼:“昨夜,睡得可好?”
“睡得还好。”陈凯之老实回答。
太皇太后却是道:“可哀家睡得很不好,才卯时不到,便听远处有隐隐的操练声,震天如雷般的响。”
呃……
这下有点尴尬了。
其实这渑池县并不大,虽是瓮城和县里有一点距离,可想来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候,一群丘八精神饱满地喊着号子操练,免不得会有一些响动传来。
陈凯之便道:“将士们不懂事,是臣下的疏失,臣一定好好约束管教。”
太皇太后却是勾出一丝微笑道:“并非责怪你,只是对你坦诚相待而已,哀家老了,苟延残喘之人,其实啊,也睡不熟,这样也好,听了这响动,也可以免得睡了,不过方才赵王倒是夸了你,说你治军严格,这勇士营,颇有细柳营遗风。”
陈凯之侧眸看了陈贽敬一眼,朝陈贽敬点点头。
赵王这个人,别看城府深得很,可是和聪明人打交道还是很好的,若是换做其他BIE三一般的人物,只知道背后一味的诋毁,烦不胜烦,而赵王即便想要整你,却也不会做这等小动作,恰恰相反,只要不能将你一击必杀,他总乐意给你一点甜头,既显出自己的气度,又可麻痹你,使你降低对他的防范。
这时有宦官给太皇太后上了一道点心,太皇太后吃了,突然道:“你看,这赵王哪,也是有心人,这一路可没有少夸赞你,不过怎么哀家以前听说赵王并不喜欢你呢?”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陈凯之惊呆了。
卧槽,要不要这样,太皇太后你目光如炬,你人在远处,可洛阳城里的事,你都掌握得一清二楚,我陈凯之是很服气,只是,要不要什么都说出来?
陈凯之很汗颜,忙道:“没有这样的事,赵王殿下是宽厚长者,何况他是天潢贵胄,贵不可言,下官区区一个修撰,地位悬殊,殿下……”
“是啊,母后……”陈贽敬也是给太皇太后这话给惊到了,显得有点慌,便连忙解释道:“母后,绝没有这样的事。”
太皇太后只是笑了笑。
她似乎永远都占据着主动,很多看似无心的话,却都能使人产生不安,她颔首,也不知心里在想什么,口里则道:“看来,倒是哀家错怪了,这也没什么,你们不必放在心上,哀家年纪大了,耳目失聪,来,来,来,吃点东西吧,难为你们来迎驾,吃饱了,早些动身,这渑池县,哀家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