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屋前,秋月一礼,“贤妃交待过,二小姐若来了,直接进去便是。婢子还有别的差事,先告退了。”
陆青湘颔首,看着秋月的背影三两下便消失在了转角。
眼前的大屋面阔三间,重檐飞角。屋前有浅池假山,屋旁有绿松环绕,环境倒是清幽,但将苏贤妃安排在这么远、这么僻静的地方休息,总觉得有些奇怪。
陆青湘领着云杏跨过门槛,来到正中的大厅。
大厅正中自梁上垂下瀑布般的玉石珠帘,珠帘之内燃着七八盏连枝烛灯,照耀着一对约有半人高的玉石雕。
两人走近珠帘,云杏不由睁大了眼睛,轻轻拨开几缕珠串,几近失声,“这便是陛下赏赐给瑶英郡主的那对‘并蒂同心’精工玉雕?”
玉雕由粉色芙蓉晶与各色玉石精雕而成,上有粉嫩娇荷,拱于青翠的绿盘之中,下有通心藕节,并一对戏水鸳鸯。
玉石通透,雕工精美,这样看过去,简直栩栩如生,宛若真物一般。
云杏已经看呆了眼。
陆青湘却莫名有点心慌,她转头看向四周,屋内静悄悄一片,哪里像是有贵人在此休息的样子?
忽地,她嗅了嗅鼻子,细弯的眉毛微微蹙起,脚步转向了左边的暗处。
紫色绸帘掩盖着一片黑暗,那黑暗之中,仿佛有只巨大的黑手,正在攫取着屋内微弱的光明,并散发出一股死亡的气息。
陆青湘的心嗵嗵急跳起来,脚下,一片血迹缓缓延伸。
顿住脚步,陆青湘颤抖着伸手撩开绸帘,借着大厅正中的烛光,映亮了横躺着的一具鲜尸,以及那氲开的、浓稠的血迹。
“啊-”紧随陆青湘而来的云杏,瞳孔瞬间放大,失声尖叫起来。
看着那醒目的倒八字眉,以及那凝固了的眼神与表情,陆青湘心里一阵作呕,眼前开始有些发黑,浑身的皮肤仿佛爬上了万千只蚂蚁在啃噬。
门外脚步声骤紧,接连的惊呼声与慌乱的步子由里到外,再由外奔内……
天色渐暮,婚仪开始。
随着礼官的导引,一对壁玉佳人,踏着织金长毯,在无数人祝福的目光中,走进殿堂。
新娘娇俏的脸掩在轻纱后,朦胧看不清。
新郎美玉般的俊容,带了几分沉肃。
人人都道,这是天作之合。
与前厅喜庆的气氛不同,后堂内院少数的一部分人正在命案现场,焦虑惊恐,不知所措。
而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陆青湘与云杏主仆二人。
厢房梨花木漏雕罗汉床之上,矮几两侧各端着一位华服美人。
左侧骆贵妃,蛾髻簪花,光洁的额头贴着红色花钿,金灿灿的垂珠在耳下晃动。
她放下手中玉盏,喉头滚动,咽下一口花茶,瞟了一眼身旁的苏贤妃,“听说是贤妃命一个唤作秋月的丫头,去请了陆二小姐过来相见,不知贤妃妹妹可有印象?”
贤妃苏清卓袖中指节突起,清透的目光凝视着跪在地上的陆青湘,摇了摇头,“我身边,从未有过叫做秋月的丫头。”
闻言,陆青湘与云杏皆从心底涌起一股寒意。
“哦?”骆贵妃的声音并不意外,“德昌侍官虽是奴才,但也入了官品的。如今惨死在福王府内,又逢郡主大婚,只怕福王的滔天怒意,可不好减啊。
贤妃与陆二小姐是表亲,为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以及确保此案的公正,还请贤妃妹妹暂时避嫌,莫要再插手此事。”
苏清卓静默片刻后,深吸一口气起身,一言不发离开了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