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知葳向来是行动派,果真第二日就与她兄长举例了三点六条九个小节,全面陈述了她“为甚么要去安顿流民”。
余靖宁还没等她慷慨陈词完第一点第二条,就手一挥:“你去便是了。且先分你两千兵卒,有甚么麻烦再来寻我便是,我给你撑场面。”
余知葳:“……”她这憋着一肚子话还没说呢!
于是她就只能将这话憋着给余靖宁分给她的兵卒们说了。
余知葳登在个高垛上,觉得这视角颇是不错,她一叉腰,居高临下问道:“都知道如今宁远城中的百姓是哪儿来的吗?”
底下就有人开始数了:“锦州、义州、大宁……”
“对。”余知葳冲他们点点头,“无论是从哪儿来的,总归都是流民。是从兀良哈手底下逃回来的,如今都无家可归了。”
众兵士点头,叹道:“可怜可怜。”
“先抛开可怜这个点。”人心都是肉长的,谁都知道流民可怜。可如今是打仗的时候,不是单凭妇人之仁就能取胜的。余知葳扁了扁嘴,从叉腰换成了抱臂而立,“若是不论情感,流民也该好生安顿了。”
她伸出一根手指头来:“第一,吃不饱穿不暖,又无事可做,那便极容易出现以强欺弱的事端。妇孺难以生存不说,万一在城里闹起事来,咱们还得派人去镇压。先不谈这火铳口对着自家老百姓难受不难受,这岂不是后院儿起火,在兀良哈入侵的当口上分心嘛。”
“余姑娘说的是。”底下附和。
“第二。”余知葳从又伸出一根手指,“我方才也说过,他们都是从兀良哈手底下逃出来的,被兀良哈毁了家园。那便定然对兀良哈恨之入骨,能与咱们站在统一战线上。”
影响到自己的利益,有了切肤之痛,那才会生出“同仇敌忾”的心思来。
“这就又能解决他们无事可做的问题了。”余知葳在那高垛上踱了两步,“等将妇孺安顿好了,男子们说不定还能给咱们帮些忙。”
她轻身一跃,从那高垛上跳了下来,嘻嘻笑了笑:“大概就是这样,此后还有甚么边做便想,先进城给百姓们搭窝棚去。”
于是,除却城头上轰轰烈烈地在修城墙,城内也热热闹闹地在建窝棚。那两千个兵卒虽说不在城墙周围,但也一样忙得热火朝天。同时,流民们也参与其中,一举两得地解决了“无事可做”和“无地可住”的问题。
短时间内没办法给他们改房子住,只能先搭个窝棚避避寒。大衡人大都安土重迁,没人乐意长时间背井离乡,等到战事平息了,他们还是要回到自己家乡去的。
男子们都忙于盖窝棚,余知葳便将流民中留在后方的妇孺集结起来,为负责修建窝棚的人们的一日三餐。顺带着将防治冬季各种疫病的药物也一并熬制了,一人一碗,谁也别落下。
后来饭食做的多了,余知葳自己也能跟着蹭上一碗。
余知葳站在地上,仰头喝完一碗热粥,觉得四肢百骸渐渐暖和起来,不禁舒服地感叹了一声。她这段日子和余靖宁各自忙碌,全都快忙得脚打后脑勺,余知葳有的时候几乎整晚泡在流民营中,自然见的时候就要少许多,就算是见了也不过是各问两句双方进展,断不会再想甚么战事之外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