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怀玠吃了药也不见好,照样一天吐三次,等到高邈觉得他真的快要断气了的时候,一行人终于行到了洛阳。
此是在洛阳城外,村落散落各方,星罗棋布,村中的羊肠小道上行着一辆不起眼的青帐马车。
“三爷,您说要么进城给二爷找个大夫?”万卷十分忧心地往马车里望了一眼,谭怀玠正双目紧闭,睡在当中。
其实说他是昏过去了也差不多。
高邈在车旁缓缓骑着马,扁扁嘴道:“我看你家主子恐怕是不乐意。”高邈叹了一口气,“他快把自己折腾死了都要走水路,是为了甚么?还不是为了赶在那官道上走的人之前,提前赶到洛阳。况且查田产,你不在郊外在村落中查,跑到城中去做甚么?等着知府给他接风洗尘,然后随便糊弄一下子。这不是坏了事儿嘛。”
“可……”万卷整张脸都皱在了一起,十二万分的焦虑。
“没事儿,我觉得你家二爷死不了。”高邈一脸的云淡风轻。
万卷的忧虑便就全成了恼怒,一肚子话全憋在了喉咙口。
敢情不是你家主子,你一点儿不心疼是不是。
正当万卷在考虑要不要把此人甩开,自己背着谭怀玠进城找大夫的时候,高邈又开口说话了:“虽说他这小身板不怎么样,但起码年纪轻轻的,以前又没甚么大病,总不至于晕了两天船就真的吐死过去,况且现在不是已经上岸了嘛。他这就是光吐不吃,饿得了,等过两天缓过来,多用些饭就好了。”
他瞥了一眼万卷,发现这家伙还是一脸的难以置信,只好道:“你看前面不就是个村子嘛,你要是实在不放心,咱们上村里找大夫去给他瞧瞧。”
大衡许多地方都设有漏泽园,朝廷拨款给百姓看病,洛阳不是小地方,朝廷办的漏泽园也该是有那么几处的。
说完这话,高邈也不管万卷有没有被安抚到,只管径自上前去了:“我先上村里问问。”
高邈一夹马腹跑得飞快,在村口处下了马,将马牵在手里头,对着前头玩闹的几个光头小孩儿招手:“小孩儿,来,问你们点儿事儿。”
高邈京城中人,虽然不像老混迹在市井中的余知葳,满口都是京片子,但显然能听出来是京味儿官话。
说官话的,当然是外地人咯。
那几个小儿从地上站了起来,齐齐望向高邈:“啥?”
高邈的儿子还不满周岁,小小一团,于是见了这些个没比自家儿子大几岁的小孩儿也倍感亲切,再加上他本就好玩,于是脸上都是带着笑的:“你们村里的漏泽园设在何处啊?”
“漏泽园?”那几个小儿面面相觑了一阵,张开漏风的小嘴道,“木听过。”
中原地区的土话不难听懂,但高邈还是险些怀疑自己听错了。他眉头微微蹙了蹙,思考自己是不是找的问路人年纪太小,并不明白“漏泽园”是用来作甚的。
此时已是接近晌午,村落当中炊烟袅袅,显然都是在生火做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