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要是换了余靖宁,那肯定不会信她说的这种话——你余知葳是个最擅长苦中作乐的,还能把自己亏待了去?可如今她面前的并非黑脸关二爷余靖宁,而是个面慈心软的陈月蘅。
陈月蘅连忙就哄道:“诶哟,看把我们小六累的,这不是姐姐们都带你出来散心休假了嘛,可不得好好玩玩。”
“诶。”陈月蘅揉着瘫在她身上的余知葳,“你哥哥不是平日里最爱拘着你吗?这回是转性了,怎么舍得放你出来,连他自己也跟来了。”
“他那是不乐意在京里头待着。”余知葳继续拿着陈月蘅的西洋扁帽给她二人扇风,“辽东是天高皇帝远的地界儿,天天喝西北风砍鞑子是苦了些,但好歹心里头不憋屈。每天枕戈待旦,光想着打仗的事儿就是了,可刚回了京城,就出了平朔王改封这么一档子事儿,想想就让人心里堵得慌。要是这给的假还在京里头待着,那还不知道要搞些怎样的人情世故,不如出来了有趣。”
陈月蘅想了想,谭怀玠这回来白洋淀还算是公务,且是闲差,若是在京城里头,那文渊阁之中没事也要找点事儿给他们做,镇日里五更爬半夜的,果真还是在这京师外头舒坦。
于是陈月蘅很赞同地点了点头,与余知葳继续瘫在一起享受这难得的闲暇时光。
夏日里夜长,可没怎么出过京城的几个人愣是闹到了天色将黑,才想起要吃晚饭。
答应了要亲自下厨的高邈打算就地埋灶,烤鱼给大家吃,这个提议获得了一致赞同。
余知葳更是身先士卒,带着陈月蘅和高三奶奶两个没下过地的,跑到佃户的田中去,把人家刚成熟的番薯儿全都挖了出来,说是她二人绝对没吃过这种做法。
高家是鲜少的宽厚人家,与佃农的关系都还不错,这家的媳妇是个泼辣性子,遇上了高三奶奶这样的泼皮破落户儿甚至还敢开几句玩笑:“东家三奶奶啊,您这可是把我们今年要交的租子都给挖走了。”
高三奶奶嗔她:“你这蹄子,说话好生没谱儿。我又不是那没管过账的新媳妇,你拿这来蒙我呢?——谁不知道如今交租上税都是折银,你又不是将这东西直接交给我。”
“给东家少奶奶的当然都是好东西。”那媳妇一边儿笑,一边儿跟着她们几个一起将地里的东西刨出来,“剩下的都不如这些好,卖不出好价钱。”
“呸。”高三奶奶笑骂,“如今这东西从洋外传来才多久,可有没有二三十年?市价只高不低,哪怕是你这些,也能卖不少钱了罢。还是你这精打细算的媳妇子,打算让我们将今天吃了的,全折成了市价,然后等你收租子的时候全免了?我是知道你的打算了,来来来,拿我算盘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