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知葳是随着一屋子的药味儿醒来的,眼睛上还蒙着一层纱布,里面像是裹着甚么药。
她皱了皱鼻子,这味道也太浓了。
刚动了动身子,就听见床边有人说话:“你好生歇着罢,你哥哥的事儿还有我们呢。诏狱里是个甚么情形你自己不清楚吗?刚从辽东回来还没缓过来呢,就先在狱中待了那么久,年纪轻轻的,身子都给糟蹋成甚么样了?别再操劳了。”声音是陈月蘅的。
余知葳挣扎了一下,指着自己眼睛上裹着的药布:“这是怎么回事儿?我要瞎?”
“呸呸呸。”陈月蘅一巴掌拍在余知葳的手上,疼得她嗷一家伙,“说这些不吉利的话作甚?你不是天天与你家老妈子说你眼睛疼吗?来的那个大夫一并看过了,说是长时间不见日头,猛一见阳光给伤着了。你自己又作妖,又是哭又是熬夜的,这才严重了些。”
余知葳躺着生无可恋:“嗯。”
“大夫让你躺着静养,这段时间就别用眼睛了。”陈月蘅叮嘱道,“给你家下人说过了,这药一天换三回。我看你这段时间怕是也回不了家了,这段时间就先在我家住着罢。”
余知葳看不见,对着空气一顿乱抓,终于抓到了陈月蘅的衣摆,对她好一顿感谢。
陈月蘅“哼”了一声:“别谢了,把你自己先照顾好罢,你这小小年纪要是落下病根来,老了可怎么办?”
余知葳胡乱哼哼了几声。
“好了,你先歇着,尤平家的和惊蛰都在呢。”陈月蘅抓着她的手拍了跑,站起身来要走,“我得去看看我家婵姐儿了。”
“月姐姐。”余知葳忽然喊道。
陈月蘅回过头来看她,问道:“怎么了?”
“你大哥哥回去了吗?”这问的是陈晖。
“已经下午了。”陈月蘅道,“等会儿就该用晚饭去了,他当然回家了。”
余知葳舔了舔自己的嘴唇,的确是饿了,原来是错过了午饭:“没事,你哥哥走了你家夫婿也成的,我有话要问。”
陈月蘅直接气笑了:“让你别操心,你刚醒来就要找事儿,大夫说了,你如今最忌思虑过甚……”
“姐姐……”余知葳也看不到,只能撑着胳膊肘,把自己半立起来,一身药味儿,可怜兮兮道,“要紧的事儿,您帮我传个话也行啊。二奶奶,月姐姐,我算是求您了。”
“说罢。甚么事儿这样要紧。”陈月蘅大概是往前走了两步,身上禁步穗子擦着床边儿沙沙地响,但很快就听不见声音了。
“嗯……”余知葳斟酌了一下,言简意赅道,“就问他此时招安掩日对新派有何益处。”
陈月蘅点了点头,对余知葳道:“我记下了,你好生歇着罢,等用晚饭的时候,我让人把饭给你送进来吃。”
余知葳自然应下,而后谨遵医嘱,接着躺尸。
眼睛上敷的药味道实在太大,余知葳蒙着眼睛,嗅觉又敏感,生生被熏得睡不着——当然也有可能是她下午睡的太多。
她十分无聊地翻来覆去,心道,这大夫把自己的眼睛蒙起来,又不让自己思虑,她又不是一直不省人事,那现在这种日子,究竟该干嘛?
于是翻腾了半天的余知葳实在受不了了,自己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