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余知葳的思绪飘散多久,门外就有叫起床的内侍的声音了,余知葳叫不醒赖床的贺霄,,气得拧了他耳朵两把,终于把人给弄醒了。
帝后二人被服侍着穿上繁杂的礼服,余知葳还要上妆,总归是十分麻烦。
贺霄趁着这个机会,凑在余知葳身边悄声道:“我总听闻少年夫妻是最情深义重的。”
余知葳不知道他是要表达何种意思,于是“嗯”了一声儿,抬头看了小皇帝一眼。
那少年天子眼中俱是新婚的喜气,冠冕上十二条玉旒甩起来噼里啪啦的,有点儿打眼睛:“这是朕的福分。”
余知葳有点儿心虚,毕竟她不这么觉得。
御前的宫人内侍手脚都麻利,皇后身边的人也是,惊蛰紧赶慢赶跟上了节奏,很快就给两个人收拾完了。这时候离着去蔺太后处还有一段事儿,贺霄便一挥手屏退了众人,只和余知葳坐在一处。
“朕的父皇母后关系不大好。”贺霄垂下眼睫,这个角度看着他,仿佛是又小了几分,“曾经……一度闹得很厉害。”
隆武皇帝在世的时候,余知葳年纪还太小了,根本不知道也不会想这些事。当初与隆武皇帝拜把子的异姓兄弟统共兄弟四人,他便是娶了自己二弟的妹妹,算是“亲上加亲”,也算是巩固了政治联盟,是一段很划算的婚姻关系。
余知葳虽说知道这是一段政治婚姻,但是蔺太后的兄长与隆武皇帝是拜了把子的兄弟,他们二人便是认识的,青梅竹马说不上,起码也该是熟识的。没想到这段政治婚姻不但没感情,还闹到了这种地步。
贺霄低着头接着道:“父皇身旁总有些鲜嫩漂亮的小姑娘,母后便在身边豢养了许多美少年——虽说都是内侍。”
余知葳暗自挑了下眉,这她知道,裘安仁恐怕就是那个时候被挑选到蔺太后身边服侍的罢。
隆武朝没有太妃,隆武皇帝的后宫里有名有姓的只有蔺太后一位,留下来的子嗣也只有贺霄一个人。那宫里曾经那些鲜花骨朵儿一般的小姑娘都上哪儿去了?余知葳咬了一下牙,恐怕想想都知道。一个常年和丈夫关系不佳,并且已经有些病态的女人,恐怕只有权势才能令人提得起兴趣罢。
贺霄捏了一下自己的手,这是一个很不自信的动作,一个本该意气风发的少年天子做出来这种动作,实属罕见:“父皇不喜欢朕,他说朕太像母后了,太过平庸,一点儿也不聪慧。”
“母后也这么觉得。”贺霄头顶上的玉旒挡着眼睛,像是在给他制造一个人为的屏障,将他护在其中,“她也觉得朕不聪明,不出挑,没大用。但是她不认为是像自己,觉得是怪朕的父皇——朕小时候父皇和母后大吵了一家,朕被父皇撞在了地上,撞到了头……”
刘备摔阿斗?余知葳皱着眉头,觉得隆武皇帝不愧是个活牲口,委实太不像话了。
虽说余知葳一直觉得自揭伤疤是一种不够强大的表现,但是她自己也这么和余靖宁示过弱,这样说话总有一种“我把后背留给你”的感觉,话语当中流露出最多的还是信任。
虽然这个幼年创伤的小皇帝看起来的确是一副扶不上墙的样子,但是这种时候总不好再寒别人的心。
余知葳伸出手来,将贺霄握在一起的一双手扒拉开来,就近握住了一只攥在手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