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怀玠喝完粥之后,觉得身上热乎乎的,挺舒服,就是先前那小伙计的神色不大对,瞧着挺难受的。
他揉了揉自己的鼻子,哂道:“早知就不和他说那番话了,闹得他见了我跟见了鬼似的。”
“握瑜,你瞧出来了罢。”余靖宁和谭怀玠继续打马走在路上,神色十分凝重,“那小伙计没说出来的话,恐怕就是咱们想要查的东西。山东的疫情如今恐怕不是山东巡抚说的那般,只怕是根本没控制住罢?”
“是啊。”谭怀玠冷哼了两声,“不然那小伙计作甚么见了我那样害怕,是怕我家里人病了,我身上也带着病罢。”
余靖宁从身上掏出个小瓶子来,要谭怀玠伸出手来,往他手里倒了几颗小药丸儿,黑漆漆地:“这是太医院配的药,说是能起个防疫作用,也不知管不管用,但现在看这般情形,你还是吃些比较保险。”
谭怀玠没有反驳,依言就着水,将药丸儿吞服了下去,抬眼看见余靖宁直接把那几颗药丸放在嘴里赶嚼了,不禁有些诧异。
余靖宁吃完了药,一夹马腹:“走了。”
当初洛阳的漏泽园名存实亡还是谭怀玠查出来的,那次之后整个大衡的漏泽园都从上至下整顿了一番,所以,哪怕是装个样子,城中的漏泽园都该是好好地在哪儿。
这种时候,城中的漏泽园应当都是收着病人的。
两人打马前行,到了第一处漏泽园外。
大门紧闭,只有门口的两个守门的人还在打瞌睡。谭怀玠正要上前去将人叫醒,不曾想被余靖宁一把扯住。
余靖宁在唇上比了一下,扯着谭怀玠就到一边儿去了。
他看了看这漏泽园的高墙,很麻利地将袍摆扎了起来,拍拍手对谭怀玠道:“我翻墙进去瞧瞧,劳烦你在外头将马看一下。”
谭怀玠知自己腿脚不好,要是真跟着余靖宁翻墙上树,那只能是个累赘,他点了点头,道:“就算这漏泽园没甚么不对,如今也是疏于管控的——地上练圈着石灰都没见。总之,多加小心。”
余靖宁冲他一点头,登登两下就上了城头,悄无声息地跳了进去。
漏泽园里面很安静,所有人都睡了,没有一个人在外头溜达,包括园中的大夫。
余靖宁沿着院子走了一圈,没见到有甚么特别的东西。病人住着的屋子房门没有锁着,余靖宁轻手轻脚从窗户进到了屋中,悄无声息地地把自己挂上了房梁。
他像个夜来贼似的蹲在了房梁上。
他和谭怀玠在夜里逛了半天,早就适应黑暗了,这让他在这样没点灯的屋子里也勉强能看清楚东西。
睡在通铺上的人们正在轻轻打着鼾,睡得很香,显然是不择席认床的模样。和很难看出来这群人有三灾六病。
一律都是青壮年男子,病人不像,说是打手还稍微可信几分。
余靖宁暗暗哼了一声。
他还没听说有哪种时疫是专门感染青壮男男子的,这群人恐怕是他拿来充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