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秩扯了扯嘴角,险些就要摔帘子发火儿了。
他喘了好半天,终于想起来这是京城,不是在他蜀中。不是他家的封地,他还真没那么大面子。更何况,来之前,蔺天瑞也对他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要惹是生非。
他一口无名火全都憋在了肚子里,冲着高邈冷笑了两声:“这就很不必了,住驿馆就住驿馆罢。哎哟,可真是新鲜,大衡的亲王和世子来了京,看自个儿的妹妹和姑母,竟然还要住在驿馆当中。”
“世子爷。”高邈眉毛一挑,竟然显出几分厉色来,“大衡京城的驿馆,本就有接待亲王的规格,世子爷若又甚么不满,尽管与光禄寺、太常寺提。锦衣卫北镇抚司不管这些东西,我们只管查案和捉人下诏狱。这几日就委屈世子爷与王爷了,还望还望明白。”
“我不明白。”蔺秩正要和人发火儿,却见高邈把手按在绣春刀上了。
“世子爷不明白甚么?那在下再与世子爷说一遍。”高邈将刀拔出了一寸,刀身离鞘时发出了咔嚓一声轻响,“我们北镇抚司,不管这些接待的礼制,我们只管查案,和捉人下诏狱。”
蔺秩登时就哑了火,张了张嘴,却没蹦出一字儿来。
“若是世子爷想长久地住在京中,随时随地都想见着太后娘娘的话……您就求太后娘娘下道懿旨,为您在京中建一座世子府罢。”高邈伸了伸手,冲着蔺秩道,“若是不想,那世子爷就只能住驿馆了。这几日委屈世子爷了,还请世子爷跟着在下走吧。”
蔺秩抿着嘴,在京中建世子府,那是他平朔王世子。余靖宁那是质子,他又不是,他才不愿意天天呆在京中呢。蜀中那是天府之国,天高皇帝远的,要多痛快有多痛快,哪里是京中能比的。
这回他彻底不知道说甚么才好了,只能是将帘子拉上,不说话了。
蔺秩的爹,蔺天瑞始终在车架当中打呼噜,方才高邈和蔺秩那一番对峙,可算是全都没听见。
在蔺天瑞震天的磨牙打呼噜声中,蔺秩终于受不了了,看着口角流涎的蔺天瑞,戳了戳他的腰间:“父王。”
蔺天瑞的呼噜声戛然而止,而后传出了砸吧嘴的声音,转而又呼噜渐起。
蔺秩等了半天,也没见这家伙又任何醒过来的意思,于是又使劲儿戳了一下,冲着蔺天瑞大喝了一声:“爹!”
“嗯?”蔺天瑞悠悠转醒,睡眼朦胧看着自家儿子,“叫我作甚?”
“爹,敢情方才那小子说那么一大串儿,你全都没听见?”蔺秩气得快要吹胡子瞪眼了。
蔺天瑞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莫名其妙道:“怎么,你们来方才说甚么了?”
蔺秩此时就跟只炸了毛的猫一般,声情并茂地跟蔺天瑞描述方才高邈是如何“欺侮”他的:“方才那小子不让咱们住宫里头,也不让咱们见姑母,还说些阴阳怪气的话出来。爹,这能忍吗?姑母还没死呢,他们就这么骑到咱们头上来了?”
“让你不要惹事儿,你听进去了吗?”蔺秩皱着眉头,使劲儿掐着自己的眉心,“如今京中的人这般看咱们,还不都怪你那不争气的大哥?少说两句罢小兔崽子,你姑母不会亏着咱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