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城上的炮楼炸掉了半截子,连着南京城的炮火都稀疏了些,西南角那一处俱是血肉模糊的一片。城上兵士自然不至于吓破了胆,但到底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将节奏打乱了,龚老八与老蒋指挥了好半天还没缓过来。
底下西北军便趁着这个炮火稀疏的时候,开始攻城了。
铳手自然是不必少,一般是一个铳手左右各配两个冷兵器的步兵,一起掩护着朝上。
西北军多用长兵器,那使冷兵器的步兵拿的都是长枪和盾牌,往上爬的时候,还能拿着长枪将城头上的人戳成筛子。
王希明一把将朱晨拎了起来,惊道:“人上来了!”
朱晨正晕着呢,被这一声叫唤给喊醒了,几个学生全都全神贯注,冲着城门就跑了过去。
南京城上方才着起来的火才扑灭,这会儿轻易不敢烧滚油,只是朝着下头放箭。
这种步兵攻城的时候,守城那一方总是占着便宜的,往上爬的人向来不容易,随随便便几支箭就会被要掉了性命。
好在西北军的盾牌结实,才避免了更多的伤亡。
朱晨和王希明跑至高桥门上,几个兵士正握着武器站在那儿,人不多,因着这地方不是西北军主攻的地方,所有人不过是站着严阵以待罢了。
王希明他们着急忙慌地跑过来的时候就被小旗注意到了,冲着他两个喊道:“你二人,不好好站着守城,这是在作甚?还不快回原位去!”
王希明急中生智,哭丧个脸,叫唤道:“小旗,西南角的炮楼塌了一座。”
“我知道!”那小旗吹胡子瞪眼,对着王希明就骂,“这还用你提醒,塌个炮楼就吓成这副样子,有没有出息,给我……”
这个“给我滚回去”的“滚回去”尚且没有出口,这小旗就瞪大了眼睛,迎面冲着王希明倒下了。
王希明赶紧往后退,只见这小旗身后有一个扮作兵士的监生,手里抱着个鸟铳,被鸟铳的后坐力给震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不怎么会用鸟铳,是拿鸟铳上头的铳刀捅人时扣下的扳机。他用铳刀用得不够利索,没能捅穿那小旗的鱼鳞甲,最后将他打死的,是鸟铳中那一枚铅子儿。
这监生的鸟铳“咵嗒”一声从手里滚下来,落在地上,而他本人还坐在地上上气不接下气地喘。
朱晨一把将人扯了起来:“甚么时候了,还敢在这儿坐着!”他这会子腿上的伤倒是不疼了,扯着一个人的衣领子还健步如飞地跑。
“可不能浪费好东西!”王希明一把将地上的火铳捡了起来,他也不会用这玩意儿,就胡乱朝着人射击——方才那个监生开了一铳,动静太大,整个高桥门上的人都回头来看他们了。
王希明勉强开了两铳,可是不会填弹,于是只好将火铳往城下一丢,卸了火铳上的铳刀就跑。
火铳不会用,铳刀还是会使的,他们做南京义勇的时候,好些兵士都将自己火铳上的铳刀卸下来,给义勇们防身的。
王希明挥舞着铳刀,颇有一种乱拳打死老师傅的勇武——他这辈子动作最利索的恐怕就是这时候了。
高桥门上的人当真是不多,朱晨与几个监生在王希明的断后之下,过五关斩六将地跑到了开千斤闸的机关跟前。
朱晨一把拽住了那个硕大的扳手,冲着王希明大喊了一声:“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