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已经落了好几场雪了,高邈家的小僮儿正站在门前扫雪。他在门口扫雪扫了半天了,他在主子在屋里甚至都没有挪一下屁股。
高邈正被谭怀玠看着写奏章——写他自请命去江南前线。
先前是他自己在写,谭怀玠拿过去看了一眼之后差点儿没把已经喝进去的茶水全部喷出来,于是压着高邈改奏章。
高邈这已经改了是第三遍了,他终于把笔一下撂在了笔架上,愁眉苦脸道:“我不写了。”
谭怀玠温文尔雅的脸上难得露出些火气:“怎么又不写了?先前还和你说,要是实在写不好,就我替你些写,你非得要自个儿动笔,怎么这会儿又不写了呢?”
“不是,谭二郎。”高邈手指还搭在笔上,“我提前写这折子,不是咒宁哥儿和娘娘呢吗?我满心想着的都是他们能回来,我现在却要写这种东西,我自己心里头不舒服,也不安稳。”
谭怀玠听了这话,也没了火气,在高邈身旁踱步踱了几圈:“我自然也希望他们能平平安安的回来,可是……只是娘娘走之前特意嘱托过我们,如今这个局面,咱们不来收拾,还有谁能来收拾?”
高邈捏着自己的眉心叹气。
说实话,高邈没带过兵,他只带过锦衣卫。打仗也能算是打过——只打过巷战。可是大衡重文轻武久了,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根本就挑不出来几个还能带兵的将领,总不能让如今还在京城里窝着的蔺家父子去接替了余家军罢?
唯独能挑出来的人,也就一个高邈了。
“现下这不是咒他们,这是在做万全的打算。”谭怀玠把手搭在了高邈肩上,沉声道,“若当真有那么一天,我就立即参闽浙巡抚林燮元,前线给咱们传回来的消息也是他有问题,到时候他有把柄握在咱们手上,要当真下功夫弹劾他,未必就参不倒。要是参倒了林燮元,我就和你一同去江南前线。总之……”
谭怀玠闭着眼睛,缓缓地吸了一口气,这是在逼着自己平静下来:“总之,不能议和。”
高邈听到议和这两个字,也是气愤不已,一拳头砸在了桌子上:“议和议和,议甚么和,难不成就这么把江南半壁江山全都让出去?我也是读过几天书的,知道甚么叫苏湖熟天下足,把鱼米之乡让给了人家东瀛一个弹丸之地,咱们自己怎么过日子?”
“这事儿难啊。”谭怀玠不像高邈那么激动,他转了几圈,也逐渐冷静了下来,坐在了高邈的对面“仲温兄都已经快压不住鸿胪寺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