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靖宁站在余知葳帐门外,扶着自己的额头——他伤得还挺重,这是勉强被人扶着站住的,手里还拿着一根拐棍撑着。
他断了三根肋骨,又被水灌了个透心凉,不过大概是没和余知葳似的被炮震了头,醒的比她早一些。
他整张脸都被自己的手罩着,旁人看不到他的神色,但要是听力天赋异禀,只怕是能听见他牙齿正在咯咯作响。
太罪过了,余靖宁心道,怎么就一时间疯魔了,做出了那日的事儿来?
先前大夫都说,余知葳那一下伤着了头,能不能醒过来完全看运气。昨儿人醒了的时候,连车四都跟着激动地掉了几滴眼泪。
可他不敢哭。
还是别进去了罢,就这么远远地瞧一瞧就成了。
帐子里点了灯,从外面能瞧见一个模糊的剪影,余靖宁定定的看着那个影子被人扶了起来,端着药碗正在喝药。
是一口闷下去的。
他从前在家中,余知葳也是这样喝药的,跟壮士赴死一般。就这样想着,余知葳的脸就浮现在了他的面前,然后是如玉的颈,嘴唇的软度,身上的温度,还有在他耳边破碎的喃呢。
余靖宁扇了自己一巴掌——我到底在想些甚么?怎么还忘不掉了。
“王爷!”车四正往这边走,刚转过弯来,就看见余靖宁狠狠甩了自己一巴掌,震惊之下就喊了出来,“王爷这是干……”
这个“干甚么”还没说出口来,他的嘴就被人捂住了。
方才走路还要拄拐还要被人扶着的王爷忽然就健步如飞,扑上来捂住了他的嘴。
车四一脸震惊地看着余靖宁,见他满面都写着“我军法处置了你”七个字,于是更加震惊了。
王爷和娘娘到底是谁伤着了脑子?
帐子当中,余知葳的药其实根本就没喝进去,才进了肚子就被她稀里哗啦的吐了出来。
余知葳难受了半天,光是看着药就犯恶心,赶紧给周三娘摆了摆手,算了罢,再喝下去要出人命了。
周三娘也不勉强,于是就去弄清水给余知葳漱口了。
余知葳漱了口才躺下,正想着要不要过几天等自己能下地了,就去瞧瞧余靖宁。谁知道一侧头,就觉得门口人影晃了晃,她还以为是车四,本来张口就要唤人——
车四在外头吱哩哇啦,一阵子王爷长王爷短的,然后迅速没了声音。
余靖宁竟然自己过来了,他身上的伤还没好呢,怎么就巴巴的自己跑过来了?
余知葳不敢动作静静听着帐门外的动静,没想到余靖宁的声响听不见,连车四在那儿问长问短,问东问西的声气都是压低的。余知葳听了半天,而后就是一声“嘘”。
她太清楚余靖宁是个甚么的德行了,听到这儿,余知葳已经猜出了八九分,咱们这位平朔王爷大概是不打算进来了。
余知葳在自己胳膊上掐了一把,登时心头就窝起火来,冲着外头就喊:“你要进来就进来,站在门口磨磨蹭蹭的,是个甚么道理?!”余知葳中气不足,喊人的时候也外强中干的,全靠嗓子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