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了血黏在衣服上的伤口,再扯开也不过是疼一下就罢了,可政治上的沉疴旧疾可不一定。要是清创,就得清得干干净净,将腐肉剜掉,再上了药,包扎起来,才能长出新的肉来。
自木兰围场那一日裘安仁被余知葳所杀,当场毙命之外,余下的害虫还有许多。
九千岁这回造反的行动连蔺太后都没讲,可谓是自作主张,但余知葳却没工夫帮着蔺家和蔺太后撇清这个罪名。
既然是一丘之貉,那就新账旧账一起算。
去行宫的基本就是将大衡的官员们从京城搬到了承德,内阁的各位阁老们尤其在的全乎。余知葳借着“皇上受惊,暂不能理政”的由头,领着内阁雷厉风行地将接下来的事情清算了。
余靖宁当天就把蔺天瑞蔺秩父子俩给逮住软禁了,而后领着几万余家军就在木兰围场外头驻扎着。不光说木兰围场外围,就是各位大人办公之处,里里外外也都是锦衣卫在跑,出来进去都是面目表情的缇骑腰挎绣春刀盯着你看。
一群肩不能挑手不能抗的文官,就算这会子有贼心也没那贼胆了。
内阁众人一口气将裘安仁和阉党的罪名理了个清楚,但凡有点证据的,就全都安到他头上来,从当初甘曹鸦片走私案到之后一条鞭法受阻、山东瘟疫瞒报再到后来,蔺家的事儿和连捷的遗书这案子翻了又翻,最终将通敌叛国的罪名定在了蔺家的头上,顺带着把莫名其妙就结了个科场案又翻出来说,最后把罪名也扣在了阉党头上——毕竟贡院都改成“卖完”了,说他们没卖官鬻爵,有谁相信啊。
再然后又是两条最大的罪名,混淆皇嗣与行刺圣上。
就是为了给皇爷留点面子,怎么个混淆法没有明说,只是揪着裘安仁罪大恶极这一点。
墙倒众人推,都察院一群人跟疯了似的,管之前有没有受过阉党庇佑,这会子都开始疯狂地参阉党的人。
死人是绝对不会再翻盘的,蔺太后也没本事再养出一个九千岁,阉党这回算是彻底玩完了。
跟着来的阉党其实不少,如今余靖宁领着余家军在木兰围场外头镇守着,他们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内阁当中清查出来一个人,锦衣卫和余家军就去逮人,轻者当场就把身上的职权给好下来,重者就跟蚂蚱似的穿成了一串,全都扔到一个营帐当中,等到时回京再丢到诏狱里去。
从开始结算到把一群人全都捆了,余知葳统共用了不到十天。
就差回京抄家了,这群阉党平时过得都滋润,只怕是贪了不少银子,等抄了家就去造火铳大炮,充实闽浙水军去。
皇后娘娘忙得昏天暗地,整觉都没睡几个,更别说见见儿子了。
小崽子还不认人,十天没见着亲娘也不觉得,总归是吃了睡睡了吃,过得还挺开心,等余知葳再抱的时候,就重了不少。
小崽子见着娘的时候正睡得昏天暗地,余知葳亲了亲他的脑门,小崽子除了微微皱了皱眉头,连醒都不带醒的。
乳母是从余家仆妇里出的,当初余靖宁亲自从自家庄子里挑来的,是个憨厚的性子。她见昌哥儿连眼睛都没睁一下,直笑道:“皇长子能吃能睡,必然是个有福的。”
余知葳也跟着笑:“能睡觉,那肯定有福。”她这十天统共有没有睡够十个时辰还是回事儿呢,连腰上和手上的伤都忘了,等想起来的时候,早都结疤了。
乳娘知道余知葳这两天忙,可是她又插不上话,只好也跟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