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客的头脑开始变得有些不清醒,他浑浑噩噩的,全凭着战斗本能出拳。哪里有危险迫近,他就击向哪里。大部分他都能击中目标,因为拳面上感受到了金属的冰凉触感。
黑视的情况常常出现,那是受到了重创的表现。他感觉像是陷入了最深沉的黑暗中,并且身体还在不断地往下落,似乎永远没有尽头。
每当有一些光亮闯入眼内,看到的也是模糊的一片豪光。深黑色的影子在跳跃,移动,有时会在他的视野中放大,有时又会迅速地变小。
关客记得那是机械鸟。可笑的是,他和这些冰冷的没有感情的机器打了好久,却连落博尔特的一个人也没见到。
有些时候,他甚至忘记了那些黑色影子的名字,他只知道那是些很凶残的东西,不能让它们靠近自己。
“关客!关客!醒醒!”
关客听见有人在呼喊他的名字,声音很特别。他什么都可以忘记,唯独这声音忘不掉。那是雪儿的声音,她在呼喊他。
关客想要睁开眼睛,看看那张美丽的脸。然而他没能睁开。眼皮仿佛有千钧之重,他连想让它动一下都做不到。
那道声音渐渐远去了,关客想辨别方向,但转来转去,还是搞不清声音传来的方向。他无论向哪个方向追赶,那道想要唤醒他的声音始终都在变小。
关客有些焦急,他不打算放弃追赶。传出来的声音总有源头,一定是他追赶的方向不对,才导致声音越来越远。他不想陷入永恒的黑暗中,所以不停地向前追赶。
但那道声音最终还是消失了,徒留他一个人陷入黑暗中。关客不知道自己是在哪里。周围没有光,没有声音,也感受不到空气。什么都没有。他甚至看不见自己的身体,那他是以怎样的一种形态漂浮在这虚无的黑暗中?他不知道。
关客又感到了恐惧。他清楚自己是在坠落,而且速度越来越快。越往下去,越寒冷。他的思维快要被冻得麻木了,脑筋似乎已经无法运转了。
恐惧在心中慢慢滋长,很快将填满他的胸腔。他不知道下面有什么等待着他。直觉告诉他,那将会是一个最寒冷,最可怕的巨大怪物。它会把他吞的一点也不剩。
关客动不了了,他想要转动身体都做不到。最下面的东西是要把他拖到哪里去呢?是要把他吃掉还是折磨他?
忽然,心里面有一股暖流慢慢生了出来。这一丝暖意极其细微,似有若无,但它却能慢慢散开,化成一粒粒光子,浸入关客的四肢百骸。
每一粒光子都携带着不小的能量,慢慢地,关客觉得温暖起来,心里面的恐惧也在慢慢减少。
那一丝暖意若有若无地传进来,却是始终不断。关客身上的“寒冷”渐渐被驱散,他也不觉得下面的东西有多么可怕了。
他开始感受到风在轻抚他了。春天的风实在是太温柔了,像是热恋中的情人。她一寸一寸轻抚你的皮肤,让关客的心头变得温软宁静。
“你醒了?”雪儿的说话声就在耳畔,声音十分清晰,却也十分衰弱。
关客眨了眨眼睛。他发现他能睁开眼睛了。入目是明亮的白色太阳光,刺得人眼生痛。关客立刻又闭上了眼睛。
雪儿:“你醒了,真是太好了。”
关客:“你听起来很虚弱。”
雪儿:“我没关系,只要你醒来就好。它们都被你打倒在地了,我们胜利了。”
关客这才发现一地的金属“尸体”。机械鸟东一只西一只地躺在地上,绝大部分的头部都已扭曲成一团疙瘩。显然,它们是再也起不来的了。
关客有些吃惊地问:“我把它们全部打死了?”
雪儿:“是的,你把它们全部打死了。”
雪儿的声音中透露着明显的疲惫,那是怎么掩盖也掩盖不了的。
关客:“我什么都不知道,能打死它们真是侥幸。你听起来很虚弱。”
雪儿:“被你听出来了,我还以为我藏得很好。”
关客:“那我们休息一会儿吧。”
雪儿轻轻点了点头。这时候两人谁也没想着身后的追兵是否会追上来,他们只是简单地想:既然累了,就休息一会儿好了。
风很柔,阳光很明媚。春天的风光一扫冬日的阴霾,虽然关客全身无力,但他的心情很好。
关客和雪儿头靠着头,并肩看着面前的一颗大树。大树上长着许多枝桠,每根枝桠上都抽出了新芽。一点点嫩绿的颜色点缀着黝黑的大树,使得它看起来生机勃勃,完全没了冬日颓丧衰老的模样。
关客:“我从没觉得春天如此美丽。我的印象里面,只有冬天和夏天,其他两个季节都是一晃而过。这是不是也和你说的理论有关?”
雪儿曾经在黄昏时分说过,他之所以觉得那时的黄昏很美,是因为他的心情不差。
雪儿:“说明你现在的心情很好。”
关客:“可惜,春天太短暂了。”
雪儿:“钻石之所以昂贵,是因为它很稀有;黄昏之所以美丽,是因为它只有那刹那的时光;春天的可爱,也正因为短暂才能更让人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