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与汗的气味混着着,弥漫在不断晃动着的车厢里。
“呜呜呜…啊啊啊……妈妈,你在哪里……我好痛……爸爸,救救我……有没有人能来救救我……为什么要打我……你们这群**(某地区的方言,辱骂性质),快放我离开,我爸可是当兵的!……”
哭声、喊叫声、呼救声、埋怨声、咒骂声……这些声音积压在这个破旧狭小的车厢里,一片绝望的气息不断发酵着。
在这狭小的车厢里,一层又一层是狭小的笼子,而笼中之物自然不是什么野兽,而是一群平均年龄在十岁以下的孩童。
他们有男有女,总体是女孩居多,他们有的浑身伤痕衣不蔽体,有的浑身完好却表情麻木,他们有的期望着自由,有的则已经接受成为奴隶的事实。
这是一辆运奴隶的车,车上是来自各地的被拐来的孩童,或是偷走、抢走,抑或是……几经转手的、被父母“舍弃”的孩童。
这是一个长长的车队,要把这群“商品”送往前面城市的黑市,车上的人大多凶神恶煞,但也有表情淡然之人,还有一些则是面露贪婪之色,似乎在期待着赚到大钱之后的极致消费与娱乐。
这是一支国际上臭名昭着的人贩子团队,据不完全统计,他们贩卖过的孩童已经超过一万……至于为什么他们仍然猖獗,也许是因为有着某些人的支撑?也许是因为队伍里面的那个五阶术师?
也许会有人知道他们为什么会专职于做这么丧心病狂的工作,但人们确定一点——奴隶的市场永远不会饱和,所以在毁灭他们前,或者还得毁灭他们的幕后之人前,他们不会停止。
很快,这支车队驶入了那座立于荒漠之上的小城,这里干枯,这里破败……这里是世间极致的污浊之地,这里是“黑都”。
“呜呼!我们又来啦,想挑奴隶的可得准备好你们的钱包喽,到时候别怪自己没带够钱!不过,赊账也是可以的呦~”狂躁的声音从车顶的喇叭中传来,热情之下却是无尽的贪婪。
声浪向着整座城市扩散着,引起了街道上、房屋中的人的注意。
“哈哈,总算来了,小爷早就想要一个了!”有人探出头,却是蒙着面,向着车队的方向惊喜地欢呼。
“上次那个不顶用,没几次就死掉了,这次得换个大一点的……”
“嘿嘿,这次老爷点名要了菲林,我可得好好表现喽……”
“这次也是孩童吗,去选一批吧,正好补充补充上次的消耗,也该补充补充下一届的血液了……”
各种各样的言语浮现,这座平日里似乎还算安静的小城瞬间欢悦了起来,就像是即将迎来盛宴一般……的确是盛宴,不过是指“吃人”的盛宴。
“快点来卸货!”没等车停稳,就有人向着车队后面喊道,引发一片欢呼声,卸货的人可以选择一个来作为自己的商品,这是车队里面的惯例,也是大部分成员的收入来源。
他们正期待着一个好价钱,所以赶紧冲过来,试着抢走一个看起来好卖的商品。
不过并没有人会因为商品们而大打出手,因为但凡伤害到任何一个,都是要遭处罚的……也许是被赶出去?但更多的是被卖掉吧。
很快,卸货完成,他们搭了个小小的展台,把商品们一个一个整齐地放了上去。
小小的笼子即使是孩童也会觉得拥挤,不过幸好的是,笼子的铁丝并不锋锐,只是会在他们身上勒出一条条印痕罢了。
似乎是知道了自己到了命运的终点,孩童们反而安静了下来,或许会抽泣,或许会痛哭,但再没有一个孩童会试着求救与辱骂,因为有人告诉过他们:那些没被卖出去的,会被处死,会被随意抛弃到这片荒漠的某个角落。
很快,广播再次响起:“那么,诸位,开始狂欢吧!”
话音落下,街角便是涌出一大群人,他们有的蒙着面,藏头露尾;也有的则自恃名声已经远扬,没做任何伪装……他们有的衣衫破烂,但有的却穿着体面……
现场的氛围逐渐热闹了起来,一个个人欣赏着笼中之物,叫卖声不绝于耳,要价与折扣声此起彼伏,一单一单的交易逐渐完成。
一个角落里的小女孩,她抚摸着手腕上的蝴蝶刺青,沉默着,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但独特的她引起了不少人的关注,也许是因为……她为美人骨。
“她的名字叫做【风箫】,是个不错的菲林,出身维多利亚,诸位有兴趣露个价格吗?……你们看看这脸,嘶~,长大以后那还了得!所以诸位小心别被别人抢先喽。”她身边站着一个高大的卡斯特男性,一脸热情地向着周围围观的人群介绍着她。
他一边介绍着,一边打开笼子,抓着女孩的头发就把她的头提起来了点,方便周围的人看着。
“唔……痛!”女孩被他抓着头发,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抬起头,试图让自己少痛一点。
“喂,你小心点,弄坏了怎么办!”人群中想起一句喊声,引得众人一阵大笑。
但是笑完,一些人脸上的表情却是变得戾气了起来,有的露脸的人开始自报起身份,引得周围的人一阵惊呼……而更多的人则是在考量着以多少价位买下她为合适……
很快,周围的人开始报起了价格,一个高于一个。
“五十……七十……一百二……”一时场上的局面趋于白热化,似乎有不少人对她感兴趣。
“给我一个面子,一百。”有一个冷漠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让人群一时静默了下来。
有的人认识这个声音,头也不回地向着两侧躲去,生怕要挡了他的道路,而有的人看到了他身上的一个弯刀图案后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向着一边躲去。
“你谁啊你,这都出价出到一百八十了,你怎么反而往低处出,没事别来消遣你……呜呜呜”高大男子的声音戛然而止,被一边注意到的某个车队成员捂住了嘴巴。
那人在他耳边焦急地说了几句什么,让他浑身一颤,几乎是冷汗直冒,差点就要腿一软跪下来。
他重新看向眼前冷漠的、披着披风的人,赶紧慌张道:“大人,小的一时嘴快竟然冲撞了大人您,您不要往心里去,还请放过小的一码,这奴隶您就一百收去吧……大家都散了啊,这个已经有主人了!”
见他的确是收了一百,他的队友反而松了口气,并没有为他仍然收钱而担忧——那个人,说多少就是多少,不容任何改变,这已经是血淋淋的教训了。
他来自一个势力遍布全世界的刺客组织,那组织名为名为【晚霞】,如果说有谁敢招惹他们的话,那人要么是某个国家的元首,要么是代表着某个五阶的术师团体……
很快,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他牵着女孩的手,缓缓地蹲下来,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风箫。”女孩沉默着,只是说出了两个字。
随后斗篷下的人点了点头,道:“好,你以后就跟着我了。”
他牵着女孩,离开了这片“商场”,在他离开之后,有车队的成员咋咋呼呼起来:“快点把他刚刚问过价的全部调出来,送到他们的地址,赶快赶快!”
会场在安静了一小会之后,又重新热闹了起来,但总比刚才热火朝天的景象冷清了许多。
……
女孩被送往一处未曾在地图上标记的地下基地,在那里接受了训练,学习着刺杀之道,经受着刺客思想的洗礼……
但她始终会在闲暇时,抚摸着手腕上的蝴蝶刺青,在思念着自己的母亲与家乡。
这是她被拐走的三天前因为好玩而偷偷去刺下的,但是却为此挨了她妈妈连续三天的臭骂……然后,她就再也没见到过自己的母亲,记忆里只剩下她妈妈骂自己的画面。
这已是她对过往唯一的牵挂。
但她似乎是不同的,别人如果有什么思念过往的迹象的时候,就会被带去做思想教育,而她的这样似乎是被纵容了。
是当初买下她的那个人,他一直在关注着她。
正如他所期望的那样,五年来,女孩的成绩一直名列前茅,是整个培养基地里面的优等生,无论是理论知识,还是身体素质,抑或是心理上的耐受,她都是当之无愧的名列前茅……
在十二岁那年,她成功在这所杀手学院毕业了,她的二十三个同列生也只剩下了三个,其中一个叫做“黑”,另一个叫做“洛”……还有一个,似乎是因为在毕业典礼上刺杀基地的首领而被杀死了。
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感情,因为多数的同列生是他们自己解决的,而非其他组的学生。
虽然作为三人中最为弱小的那个,但风箫依旧得以占有一席之地,凭的是她那精准的战场判断以及惊人的耐心。
很快,她被分配到各种各样的刺杀任务中,无论多久,她总能带回来任务完成的消息。
但似乎……她成了唯一剩下来的那个,“洛”的尸骨已经寒透,“黑”却是背叛了组织,不知所踪但却一直活跃在杀手之道。
有人说,“黑”寻找到了自己的救赎,但风箫并不羡慕,她向来不相信什么救赎之类的话,哪怕是真的。
孩童时期的她手段并不多,大多是凭借自己作为孩童的身份,降低目标的警惕,再在对方错愕的目光在划破他的颈动脉或是刺穿他的心脏。
当然,运用化学制剂的时候也不少,那是她的一大助力。
随着一个一个任务的过去,一年一年,她逐渐长大了……的确如被卖为杀手的时候的评价,她拥有美人的皮与骨,她有一种源于骨子里的魅惑。
她的相貌越来越惊艳,她的躯体越来越完美,已然是能借着这副皮囊来完成任务的时候——杀手班中早已教授过她如何去做。
所以,在那群“人”的熏陶下,早已不在乎自己身躯的她坦然地去做了。
或是一晚上,或是几天,无论身上多了几道伤痕,无论是被注入了什么东西,她都会带着目标的头颅或是身份标记回归,然后默然地清洗自己的躯体。
并未感到欢愉,仅仅是麻木的任务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