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壬虽然想着有些累了，但是心情上却没有丝毫想要沉睡一番的冲动，祂甚至那种因为“高效”的理念而觉得不该这么浪费时间。

获得情绪的欣喜已经过去，祂这时才明白自己原本那样无欲无求的样子是多么可贵，如果让祂再选择一次的话……那肯定会选择原来那样。

“唉，原来做人类这么辛苦的吗……”

祂低语着，缓缓沉入幽红色的空间之底，躺倒再了某处细腻柔软的肉壁上，望着上方包裹在精密组织之中的那一具赤裸的身体，心中有些茫然。

“我好像被带偏了呢，原本是根本不会有这些想法的，即使是被她下了暗手。”

“真是奇异的法术，能孕育一个与自己截然不同的性格，甚至连那法术的使用方法都能更为强大。”

祂回味起之前成熟的那一个墨堇的那一次攻击，其威力即使是祂也不得不承认，那是祂过往的岁月中遇到的最强大的精神法术，而更甚的还是那本质并不是用来攻击的……

虽然祂作为死宅大部分的时间都在调试肉体和沉睡，但数百年终归是数百年，祂还是见识过形形色色的人类的，甚至就连奇妙的以“源”为本质的生命都见过。

这个世界的法术自然不能完全用所谓的科学和法术阵列所解释，哪怕是现在的阿戈尔全力去研究也无法触摸到其边际。

至少……他们绝然无法承载一个世界，他们最尖端的能力也不过是一次加载一条百来米的街道罢了。

这么想着，塞壬把目光投向灵魂之底的夏岚，那个世界虽然还远没到能看清的地步，但是运算量已经给祂带来了些许压力，预计后期祂也不得不动用那些储备粮。

用那些意识都早已消逝的灵魂作为素材，用以作为承载这个世界的“舟”。

祂也没想到它们居然能在这时候派上用场……而这使用方法祂自然熟悉，毕竟族群使用的便是集群意识，相互串联更是如家常便饭。

“塞壬。”

“那个……”

两个相似的声线突然在祂耳畔响起。

【果然如此，似乎你们状态还不差？】

“嗯，差不多是这样吧。”成熟一些的声音响起，而那怯懦的一面似乎有些不知如何开口。

墨堇见另一个自己不说话，颇有几分无奈道：“你能不能把这个吱吱呀呀的耳语声关掉啊，这没什么用也要继续承受着吗？”

【对于人类而言那的确是无意义的话语，但是对于我族并非如此，你可以认为那是一种由精神影响物质的法术吧，听着便是了。】

“好吧，还挺麻烦的，你们也没有我想象中那么‘自由’嘛。”墨堇感叹道。

【在你们人类所谓的生物学上的确是极度自由，远超你们的想象，但在那之下的同样是难以形容的桎梏……不过我不会告诉你那些，自己猜去吧】

灵魂之音落下，这片空间里又一次恢复了寂静，唯有极为轻微的破碎耳语在回荡着。

墨堇以独立的意识观察着自己身体的变化，这种状态下的她既能保持自由完整的意识又能感受到身体的变化。

她身体里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游来游去，有奇奇怪怪的感觉在不断地向着神经中枢传递着，这种感觉让她不禁捏了把汗，忍受着实在是有些折磨。

“好想……好想要……肆意地宣泄啊……”

她如是想着，试图操纵起自己的身体，想要轻轻地扭动两下以让自己舒服一些。

【看来你的法术还是存在缺陷的啊，我还以为彻底无解呢。】

塞壬感叹的声音传来，惊醒了正疯狂地想要“动起来”的墨堇。

她吓了一跳，浑身上下想要宣泄欲望的冲动瞬间便消失得一干二净，颤动的灵魂也重新恢复了原本的色调。

“发生，发生什么了?”两个人格同时有些惊慌地问道，显然对于现状非常难以置信。

【身为人类……你体内的某个片段在同化过程中被意外激活了，再加上你的法术似乎对自身导致的影响没有防范，这就导致了你差点失控变化成某种不可名状的形态。】

“不是有你在吗，为什么还会有危险……你不是神明吗？”她质问道。

但祂却是沉默了。

“怎，怎么了，塞壬先生……对不起……”另一个她有些慌张，以为祂生气了。

【不，这是我的问题，我睡着了。】

这是祂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道歉”。

祂也有些意外，没想到自己随便打了个盹醒来就这样了，虽然对她的生死不是太过在意，但是毁在自己手上却是一个神生污点了。

“行吧……您注意着点吧。”两个墨堇都对此无言以对。

生死危机竟然只是因为祂睡着了。

——可笑的同时却又有几分悲凉，这就是上位者和下位者的差距。

空间里又一次沉寂了下来，塞壬偶尔关注一下同化进程，而墨堇则时时刻刻尽可能地关注自己的状态，防止失控的又一次产生。

正如这些危险一般，正常情况下人类都会遭遇这些意外的变化而导致自身的崩溃，倘若没有特定能力的自然是直接打出GG，唯有幸运与实力兼具的人才能有资格保留一些东西。

嘛，反正脑子正常的人都不会选择成为海怪的喽，而那些遭遇了但又拒绝成为海怪的人的话……自然是死了。

时间逐渐过去，外界的日月轮转都与这地下的空间毫无干系，幽暗的红光熄灭又亮起。

……

就在墨堇又一次从休眠中醒来之时，她显然感受到了不一样的地方

——身体无比地轻盈，而且那里还有一种莫名冲动。

就像是……想要在一张白纸上作画一般。

【差不多了，同化已经完成了，你的身体已经完全属于我的族类，并且目前在机能上完全与原本的相同，就连不完全之处也是相同。】

塞壬说着，引导着墨堇的意识，让她看到了自己身体里的那些地方

小臂的骨骼处有微弱的不同，那是她小时候骨折落下的伤痕。

身上有几处“痣”，那是人类的良性肿瘤。

身体的发育存在一丝滞后，否则她能再高上几分。

……

她以前从来不在意这些星星点点的不完美之处，但是现在的她看来却像是眼中钉一般，刺目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