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后,容旬反反复复醒来,却没有清醒的时候,他听到自己一遍遍说着:“放了我……”
龙修执拗的抱着他,一遍遍回答:“不放。”
“……那你杀了我……”
而龙修似乎叹了一声,这声叹息和这些话沉到梦境里,一次次浮起来,又埋到幽深的水面下。
就这样,在高烧和哭泣中,容旬不知过了多久,意识里的水终于慢慢清澈起来,他在一点微光里睁开眼睛,脑海里空白一片,只察觉到自己在发抖。
“冷吗?”龙修的声音在耳边传过来,然后窸窸窣窣的给他盖东西,又将他紧紧抱在怀里,龙修滚烫的肩膀就在他面颊那,能清晰的听到两人心跳。
一切都显得真实了,终于不是做梦了……他想着,意识依然混沌,视线模糊不堪,但是不知道为何,这模糊的视线落在龙修赤裸的手臂上,却十分清晰的看到他手臂上的刀伤,新旧交错,像一个人不断不断的刺向同一个位置。
他愣愣的看着,心里又苦又疼,想起在天乾殿里最后的几天,他在崩溃昏迷之后隐约醒来,看到龙修坐在床前,手臂上插着匕首,血流下来,滴到地上。
他以为那是梦,原来不是。
只是他不明白,明明已经让自己走了,又追过来做什么……这种非要有人流血才能持续的关系,这样追过来又能做什么?
他想着,心里泛起委屈,眼眶发痛。
谢渺、魏文、无边无际的雪在脑海里一闪而过,他不知道龙修找了多久,也不知道连暗卫都没有抵达的地方,这人又是如何找到的。他控制不住的胡乱想着,眼前渐渐模糊,急忙抿嘴忍耐,不想眼泪掉下来,却听到龙修叹一声,在耳边说道:“在我面前不许忍着。”
他的声音低沉专制,带着疲惫,扎在容旬的耳朵和心脏里,眼泪就真的忍不住,停不下来。
龙修将他揉进怀里,听到他压抑的抽泣和眼泪,低头轻吻,慢慢叹息:“只是这幅样子,敢让别人看到,我会杀了他的。”
容旬不知道他说了什么,他在悲伤里渐渐泛起困意,自顾自的睡了过去。
龙修看着他哭得混乱的脸,一点点擦干净,仿佛也将心里一层层的灰烬和泥泞一同抹开,“上下”之毒带着血气的火在灰烬下烧着,却没有了往日的汹涌,他把手放进火焰中,那火却悄然退去,露出容旬的身影,前所未有的清晰。
“容旬。”他忍不住轻轻喊出来,将怀里的人抱紧。
“嗯……”容旬在睡梦中发出无意识的低咛,似乎对放在自己脸上的手十分不满,皱着眉要转开,龙修看着他的样子,浅浅笑着,轻轻一吻,这才起身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