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眉听他这么说心中蓦然生出一股子莫名的期盼,便眼巴巴地看着他。
顾佑诚见她神色,心道果然还是舍不得,一时心中气恼,却也无办法,便道,“昨日高进言道谢家那个娃娃并不认识你,便向我献了一计,你用他高家灵药百香丸迷了他,将他藏在本王仪仗之中,后日随我出城,只是——”
杨眉一听他的计策便觉无语,想不到这么无语的计策后面还跟个“只是”,无力道,“只是什么?”
“只是此后谢家那个娃娃便再不能以真名示人,我淮安王府便当给女儿豢养个玩物,此事你知我知,连宫中陛下也不可向他告知实情,你明白吗?”
杨眉心道明白个毛,要是真这么干了拓跋览不恨她到死才怪!还有你在羽翎府的地盘打算劫他们府督,你道羽翎府那么多人都死绝了么……便兴趣缺缺道,“明白了,这事儿以后再说吧。”
顾佑诚道,“回去好好做你的郡主,以后万事多思量,你也老大不小了,当懂得凡事皆有轻重缓急。”
杨眉心中一滞,果然从古至今爹妈教训都是这句话:你也老大不小了。
顾佑诚说完,便拉了她的手往外走,“这段日子吃了不少苦头吧,看这脸瘦的,跟父王回去,好好补上一补。”
杨眉把手拖回来,低头道,“父……父王,我有一事相求。”
杨眉站在门边,目送顾佑诚仪仗去远。她刚才再三恳求,顾佑诚才勉强同意这两天让她仍然留在这里,后日王驾回金陵再带她同行。
杨眉虽然以大天/朝死宅最强韧的神经接受了自己身份的翻天变化,却终于还是不甘心就这样灰溜溜地离开,不管怎样总要去羽翎府试一试,万一……万一拓跋览其实并不介意她就是顾三小姐本人呢?也许她可以去求求顾佑诚,把她……嫁给拓跋览?
这日天气晴好,杨眉立在院门口想了半日才回神,只觉脑袋都被那日光晒得昏沉,抬头看了看半空,好一大个太阳灼灼地吐着热气,难道这北地的春天终于要来了么?
也该来了……
杨眉提着一口气到了羽翎府,刚到门口就遇到匆匆出来的路春,身后还跟了十来个羽翎卫,个个腰佩弯刀,行色匆匆杀气腾腾的样子,十分像是要出去砍人
。
杨眉大是吃惊,“你们这是做什么?”难道真的要去让谢老头见识一下他的路氏刀法?以谢老头那小身板,回头吓出个好歹来可怎么搞?毕竟还是拓跋览的伯父呢……
路春一看见她,立时脸色骤变,“你没事吗?”
杨眉莫名所以,“我能有什么事?”
路春此时又不急了,停在门口上下打量她一番,朝门里指了指,撇嘴道,“您老赶紧进去吧,这会儿您没事,我们府督可有事了——”
杨眉皱眉道,“伤势加重了吗?”
早知道昨晚不回去了,一夜之间换了个天地,还把拓跋览搞得伤势加重……
路春翻了个白眼,“你自己进去看看吧。”说着便对跟着他的人道,“先散了,回去听命。”
杨眉心中发急,提着裙摆便匆匆进去,刚进门只觉楼阁林立,到处都是门,一时竟不知该往哪儿走,便回头喊那路春,“快带我进去!”
路春刚出了门,听她呼唤又十分无语地回来,一路领着她走。
杨眉问他,“你刚才是要出去做什么?”
路春白了她一眼,“去找你呀!”见她一脸莫名所以的白痴样,愤愤道,“府督派了保护你的羽翎卫昨晚被杀了。”
杨眉一听这话脚下便不由停了,“什么?”那个高公公不是说弄晕了扔得远远得么?这是怎么被杀了?
路春道,“你还不快走?府督本来好好的,今早一接到消息急得——”
拓跋览多半以为她也遭殃了,这可怎么好?杨眉一提裙摆便跑了起来,不多时到了昨天的院子门口,此时才看清那院门口两个大字——“青庐”。
杨眉也不及细看,一直进了昨日那间睡室,刚刚走到屏风后面便听见邵之剑的声音,“外面有路春和路秋,他们俩的能耐你比我清楚,更何况你这个样子起得来么?就是起来又有什么用?你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呆在这里老老实实养伤。”
邵之剑说一抬头看见屏风旁站着的人,正在说着的话立时便停了,站起来道,“小祖宗你可算过来了!”
杨眉转脸去看拓跋览,见他居然正坐在床边,衣着整齐,一副马上要出门的样子,那脸色却看得人心中发紧,忙道,“你这是怎么了?”两步便走到床边,伸手去抚他额际,一时只觉掌下火热,竟然正在发着烧。
拓跋览见她平安过来,只觉此前不知漂零到何处的那颗心又重新归了位,紧绷如弓弦的身体便懈了下来,他本来烧得脑中昏沉,身上伤处时时叫嚣疼痛,此前全靠强撑,如今额际被她凉凉的手掌一抚,便觉全身上下无处不感疲倦,叹息道,“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