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眉正欲回头看那罪魁祸首,却被身后人拎小鸡仔儿似地提了起来,整个人转了个向,再落在马背上时身形一个不稳,便扑入一个冷冰冰的怀里,她十分害怕从马上坠下,忙伸了一只手抓了他肩臂,怒道,“你这是做什么?”可怜她卡在这么个地方,只能见他胸前一块布料,非但看不见他表情,甚至连马匹驰向何方都不知道。
只听头顶一个冷漠的声音道,“你不是回健康么?我带你回去。”
杨眉大惊,他俩要是这副样子回建康,顾佑诚万一气个脑溢血发作可怎么搞?忙道,“你放我下去,我不要与你一起,我自己去!”话刚说完便觉肩上一紧,才发现他竟单手持缰,另一只手扣在她肩上,一时间疼痛非常。
拓跋览冷笑道,“三小姐如若记性不好,我便再说一次,你这一生,便是死也只能与我死在一处,还想去哪儿?”
杨眉被他一句话说得脑中嗡嗡作响,心中便生了一股子软弱来,用空着的那只手环了他的腰,使力揽了一揽,只觉掌下身体僵了一下,扣在她肩上那只手便松了。杨眉放软了声音道,“我不回建康了,你……且停下来。”说完索性松了抓住他肩臂的那只手,双手环在他腰上,将脸贴在他胸口,闭了眼睛,耳中便立时充盈了他那焦灼的心跳
。
果不多时那马速便缓了下来,杨眉又在他胸口伏了一时,感觉耳边风声定住,才睁开眼睛,将手松了一些,往后仰了,抬头看他,只觉他面色雪白,唇色却是嫣红,看着气色十分不佳的样子,便问,“你是为什么生这么大气?”明明该生气的是她好吗?
拓跋览把她往后略推了推,自己翻身下马,又往前走了丈余远才停住。杨眉只能瞧见一个背影,也不知他是要做什么,四下张望一番,却见身周林木葱茏,却不知身在黛山何处,耳边有哗哗的水声,极目望去,远处一条白水在月色下隐约可见。
杨眉骑在马上,斟酌了一下策马潜逃的可行性,感觉可行性大约有点低,便放弃了,死心塌地地坐在那里等那位大老爷开口。
果然隔了好一时,拓跋览开口道,“阿眉,事到如今,你便是要反悔,我却是不许了。”他说话时并未回头,那声音叹息似的,含着几分惆怅。
杨眉莫名道,“你说什么?”反悔?反什么悔?
拓跋览并不回应,仍然背对她立着,杨眉瞧着,总觉得他那背影有几分萧瑟的意味。她歪着头想了一时,突然福至心灵,明白了他的意思,窘迫道,“我什么时候要反悔了?”您老人家不知睡了几个女人都不给句话,到此时反来倒打一耙说我要反悔,难道你是电你是光你是唯一的神话嘛?
杨眉越想越是心中愤愤,索性从马上爬下来,打算豁出去质问一番,也不去管什么矜持不矜持了,反正她就是忍不了……刚一落地却听他问道,“你要去哪儿?”
杨眉恨道,“我要去哪儿还下马做什么?”说着便凑了过去,立在他前后,伸手环了他的腰,将脸颊贴在他清瘦的脊背上,只觉怀中他的身体十分紧绷,便道,“阿览,你究竟当我是什么?”
拓跋览僵了一时,抬手抚在她环在他身前的手上,不住摩挲,却并不答话。
杨眉只觉抚着她的那只手凉冰冰的,她一时又觉十分委屈,郁闷道,“什么都不告诉我……”
拓跋览摩挲着她的手,隔了好一时,才叹息道,“你要知道什么?”他问了却不等她回答,自己续道,“要知道我在朝里的事,或是我在谢氏宗族的事?”他顿了一顿,又道,“只怕你还想不到那些,那么你是想知道我与顾三的事,还是与贵妃的事?”
杨眉脸上一红,还未想清楚怎样答他,却听他自己接着说了下去,“你不是都已知道了么?”他说着松开她,掰开她环在腰间的手,又向前走了两步停下,“谢家阿览以色相迷惑贵妃,惑乱朝纲,又以色相迷得顾三小姐神魂颠倒,还与她缠绵一时……你不是已经知道了么?”他说出来的话锋利如刀,语气却十分漠然,仿佛他口中那个声名狼藉的人并不是他自己一样。
杨眉自被他推开便有些恍惚,闻言心中剧痛,身上泄了力,便索性蹲了下去,用手环在膝头,哽咽道,“那是别人说的,我……我又没信。”
“没信?”拓跋览仿佛笑了一声,漠然道,“没信你为何要跑?”
杨眉一滞,眼圈儿里的眼泪都被吓了回去。
拓跋览却并不等她答话,“阿眉,我方才便说过,事到如今,我是不许你反悔了。”他停了一停,又道,“你我相识以来,你数次不告而别,只是凡事事不过三,你要记得,若再有一次,我绝对不会再原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