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览坐在桌边,对着桌上一张极大的地图默默出神,此时门外有人大声报名,“府使路秋,求见府督。”
谢览随意应了一声“进来”,却并不抬头,仍旧用笔在纸上涂抹。路秋大步进来,走到他面前,把手中一只檀木匣子放在案上,躬身退了两步。
谢览又写了几个字,把那张纸整整齐齐折好了,塞入袖中,才打开匣子,里面露出一本镶金奏折,他拿出来略翻了翻,便扔了回去,默默出神。
路秋忧虑道,“仍旧不准?”折子内容他们都知道,内容是中州令请旨,请拓跋府督前往中州巡视军械锻造所,扩充各地军备。
谢览轻轻摇头,隔了一时才冷笑道,“说京中事务繁忙,让中州令自行处置,话虽客气,却仍是不让离京,看来……这是真疑上我了。”他却仍是并不在意的样子,向路秋问道,“贵妃往涿州相看贵女一事怎说?”
“这个却是准了。”路秋看了他一眼,才道,“只贵妃有言,府督一日不离京,她……也不离京,这几日只向北帝推说是病了,一步不出宫门,一个人也不见。”
谢览皱眉道,“我在燕京,贵妃想要离京不难,你让宫里人劝劝贵妃,让她设法尽早成行。至于我们——”他说到此时才第一次抬头看向路秋,郑重道,“只怕也不能再等了,你当有所准备。等贵妃一离京——”
路秋神色坚毅,“这么多年等的便是这一日,府督放心。”
“谢瑜果然去建康了?”拓跋览隔了一时才问。
路秋点头道,“果然去了,回来必然给府督上许多烂药。蛇咬一口,入骨三分,府督此番需防着谢瑜。”
谢览冷笑一声。
此时门上有人匆匆报名,“路东有急事请见府督。”说完却不等谢览出声,自己跑了进来,想必一路跑了许久,说话时还不住喘息,“贵妃传府督入宫。”
路秋大吃一惊,“拓跋氏不是有令,燕京城内不太平,为了安全,不许府督出府?”他这么说着不由忧心,向谢览道,“会不会有诈?”
谢览摇头,“他若要拿我不必借贵妃之口,只需令外面禁军冲进来便是,何须如此麻烦?想来应当不是坏事。”说着便站了起来,“我自入宫,你们都不用跟着。”
路秋急道,“路秋乃府督亲卫,怎能不跟?”
路东也道,“求府督让我等跟随。”
谢览拿他二人无法,三个人便一同骑马入宫。到宫门时依例缴了械,由着一个太监引着到了贵妃宫门之外,便听里面贵妃说话的声气,“阿览来了么?你一个人进来,本宫与你说说话。”
谢览便命他二人在外等候,打开殿门便见贵妃坐在暖阁内,正自饮着茶,屋内只一个年老宫娥侍立
。谢览瞟了一眼,只觉那宫娥面生,仿佛并未见过。
贵妃见他进来,便道,“来暖阁里坐,这里暖和。”
谢览便走了过去,贵妃拉了他在自己身边坐了,伸手不住摩挲他面颊,好一番打量才道,“你这是又没好好吃饭么?看着又瘦了些。”
谢览并不答话,由着她抚弄一时,才问了一句,“您何时离京?”
“我什么时候走有什么要紧?”贵妃淡淡地笑了一声,“我便是不走,也不会怎样,倒是你,你既有事要办——”
谢览抬手制止了她,偏着头看向立在一边的宫娥。贵妃便道,“她是建康顾王爷府上的人,奉南边陛下之命,从建康过来送信,一家老小都在淮安王爷府上,你放一百八十个心。”
谢览一听顾府便多看了她几眼,问道,“王爷年初被马踩了右足踝,如今可大好了吗?”
那宫娥忙答道,“王爷年初确是落了一回马,被踩的却是左臂,如今只是硬弓拉不得,别的还好。”
谢览闻言脸色稍霁,点了点头。
贵妃开口道,“好啦莫盘问啦,你是看哪个都不放心。”
谢览笑了一笑,“以前未曾见过,总要多问几句。”
贵妃便哧了一声,“你一年来我宫里几回?我这儿的人个个你都认识么?”说着又接了之前的话,“你既有事要办,就赶紧出京,我这里你不用操心。”
“我等您走了再走,更何况如今拓跋揽胜也不会放我出京。”
贵妃笑道,“我今儿叫你来便是为了这事,你门口守着的人这会儿都撤啦,此时已有旨意,命你往中州查看军械锻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