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华城里,碧箫楼头。
秦飞絮提着一只长颈细瓷瓶子,微微一顷,清澈透明的酒『液』便注入杯中,雪白的瓷面衬着微碧的酒『色』,无端的『露』出一种诱『惑』的味道,一如豆蔻少女含情的眸光。
手里握着杯子,却不急于喝,斜斜地坐在桌子边上,一手支颐,目光越过窗子,若有所思地打量睽违已久的京华城。
其时正是□□浓郁时候,出门踏青赏景的人们熙熙攘攘,其间不乏王侯显贵,人人衣饰绮丽,满城罗绮。
冠盖满京华。
飞絮微微一笑,抿了一口酒,入口甘醇,果然是好酒。
隔壁雅座里有人细细地唱着曲儿:“……迟迟春日弄轻柔,□□暗香流,清明过了,不堪回首,云锁朱楼……”
歌声娇柔妩媚,听得人心里软软地塌了一半儿。
弦惊一上楼,眼见一位翩翩浊世佳公子施施然坐在窗边:湖水『色』的衫子轻薄『荡』漾,腰身纤细,骨骼均匀,一头乌木似的长发,绾了起来,束着湖水『色』的书生巾,一丝不『乱』,越发衬得眉目宛然,肤『色』虽不是极白,却隐隐透着窗外阳光的味道,细腻光润,蜜糖也似,见之可喜。
弦惊走过去,“一个人喝酒,你不闷么?”
飞絮不理,眯着眼睛,怡然自得。
弦惊伸指扣了扣桌面,“我可坐了啊?”也不等答话,自顾自坐了,笑道,“三年不见,还是那么目中无人。”
飞絮竖起食指,比了个“噤声”的动作。
“……午窗睡起莺声巧,何处唤春愁,绿杨影里,海棠亭畔,红杏梢头……”
唱到后来,越发丝丝婉转,欲断不能,飞絮由不得痴了,良久,才叹了口气,“早不来晚不来,偏我听到好曲儿的时候,你就跑出来,可见得是跟我作对。”
弦惊弯唇一笑,“这等二流歌艺你也看在眼里?早叫你不要出去闯『荡』,若是留在京华,哪里就眼皮子浅到这份上?”
飞絮“哧”地一笑,雪白的牙齿在阳光下晶莹生光,“这你就不懂了吧?再好的歌艺,听的人心境不对,也不能美到哪里去,难得我今日心情好,胡『乱』打扰了,就是你的不对。”
“我说不过你,”弦惊拿杯子倒了杯酒,“说正事吧,你既然回来了,也该进宫去瞧瞧,皇上都念了十几日了,昨日没见你,差点儿把杯子都摔了,亏你还沉得住气。”
“你不是知道么?”飞絮笑嘻嘻地望着他。
“不敢,不敢,你那些花花肠子,我可不敢知道。”弦惊喝了一口酒,细细品着,“这竹叶青倒是不错。”
二殿下顾左右而言他的本事,倒也长进了……飞絮眼珠子一转,故意地说,“这酒确实好,飞絮也舍不得,只好在这碧箫楼再住上几日,喝个尽兴也罢了……”
弦惊吃了一惊,怒道,“秦飞絮,我是特地奉旨来召你回宫。”
“早说嘛。”飞絮笑眯眯的,“我还道二殿下是来陪飞絮喝酒呢。”
“说吧,什么条件?”弦惊咬牙。
飞絮伸出两根手指晃了晃,“我不住宫里。”
“也罢。去□□住,我让轻红给你收拾院子,也不麻烦,你住过的地方我一直留着,没动。”
“我只住一年,一年以后,我还要回去,江南温山软水,我还没尽兴呢。”
弦惊摇头,“这我做不得主,父皇会不会由着你胡来也是未知。”
“这我岂能不知?只要二殿下肯在皇上面前说话,其他的,飞絮自己想办法,还不成么?”因为怕人听见,他语声轻柔,说话间眼波流转,弦惊一时看得痴了。
“既然这样,还不快走?”弦惊心里暗骂小妖精,粗声粗气地说。
飞絮不理,“酒还没喝完……”
忽听脚步杂沓,转眼望去,见一行人上楼,为首一人穿着银红绸衫,镶金嵌碧,极富贵的模样,见到飞絮,眼前一亮,停步笑道,“哪里来的俊俏小哥儿?”
飞絮挑眉,眸中晶光一闪,“你是何人?”
“在下平安侯府二公子,魏明。”那人走过来,仔细打量他一番,“要说风流俊俏,比牡丹公子也不差什么,哥儿,叫什么名字?”
飞絮转脸问弦惊,“牡丹公子?那是谁?”
“前朝相国公子,传说天然国『色』美无双,比起万花之王牡丹也不差什么,所以得了这个雅号。”弦惊若有所思地打量他,“你不记得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