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爆炸了一般的扭曲感从叶朔的内心爆发了出来,他猛然间推开了身前温情款款的王萌,“噼里啪啦”的脆响间,桌面上精心准备的烛光晚餐却只剩下了一片狼藉。
“叶朔哥哥,你怎么了?是不是我哪里让你生气了?”被推倒在桌上的王萌没有什么生气的表情,声音轻软而和煦,在那翻倒的烛火映照下,脸上依旧呈现着那一直未有变过的笑容。
温柔的笑容。
叶朔感觉到一股寒气脚底板直窜到全身,他不自觉的想要向后退去,却已是退无可退,背脊抵触在坚硬的墙壁上,只觉得这个原本充满了暧昧与温馨气氛的厨房变成了一个恐怖的牢笼,黑暗的空间中,一股阴暗疯狂的情绪渐渐的开始蔓延——亦或者,仅仅只是在叶朔的脑海中蔓延。
“你……你不是王萌!”叶朔将自己『逼』厌在墙角,仿若一直走投无路的困兽,急促而沉重的气息很清楚的揭示了此刻他那焦灼的内心,记忆现实与内心直觉的冲突令他整个人都开始颤抖了起来,他很确定,无与伦比的确定,有什么东西在影响他的想法。
王萌微微上前了一步探出手私是想触碰叶朔,却是被他一把打开,只能站在原地,柔柔弱弱的说道:“我怎么会不是王萌呢?你到底怎么了,你别吓我啊,叶朔哥哥……”
“对!就是这个!就是这个!”叶朔仿若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快速的重复了两遍这句话,看着王萌,语气急促,宛如是在确认什么一般的道:“王……不对,老女人,老女人怎么可能叫我叶朔哥哥?她怎么可能会这么温柔?她怎么可能……”
叶朔越说表情越是确信,整个人手舞足蹈的就好像是疯了一样——但他很确信自己并没有疯,他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被强行压抑在他内心深处,随着时间的推移,在他此刻的言语之下,已如火山之中翻滚不休的岩浆一般,马上就要爆发出来了。
“你不是王萌,我也不是叶朔,不对,我是叶朔,不,不,我到底是谁……”叶朔抱着自己的脑袋蹲下身,那声嘶力竭的嘶吼便宛如那陷入绝境的困兽哀号,内里充斥着无尽的痛苦与绝望。
王萌的脸上满是担忧,她不明白叶朔到底是怎么了,她小心翼翼的靠近叶朔,伸出手试图要将他抱进怀里,以便给予一丝慰藉,却不想,叶朔猛的暴起,那一堆宛如天生便应该弹钢琴的手,狠狠的扼住了王萌纤细的脖颈。
“你……你这肮脏的冒牌货,令人鄙夷的脏东西,你敢冒充她……”叶朔原本还算英俊的五官变的扭曲而狰狞,双眼的眼白之中遍布着血丝,几乎化作了一对赤目,内里充斥着的,唯有阴暗到了极致的疯狂。
“叶……朔……哥哥……”王萌宛如一只上了岸的鱼一般,嘴巴徒劳的大张着,却根本无法呼吸到足够的氧气,肺里原本的气息被一点一点的挤出来,脸上满是惊慌而无助的情绪,完全不明白为什么会突然变成现在这种场面。
“不要叫我的名字!”叶朔怒吼着,掐着王萌脖子的双手越收越紧,那凶狠而恐怖的模样,让人毫不怀疑叶朔会一直用力下去,直到将王萌那修长白皙的脖颈掐断,“你不配叫我的名字,你这个冒牌货……”
“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杀了你!!!!”
他看着她的眼睛,宛如野兽一般狰狞。
……
……
一个人可以从另一个人的眼中看到什么呢?除了眼眸,瞳孔之类的物质结构,以及因为这些物质结构的影响而产生的光影变幻,由这些变化所反映出的情感之类的主观错觉之外,还会有什么呢?
就正常来说的话,应该是没有了,眼睛毕竟只是人类身上的五官之一,即便人们再怎么吹嘘,这所谓“心灵的窗户”也不过就是个普通的人体器官罢了。或许在动漫中,在电影里,眼睛有着各种各样的神奇诡异之处——如各种奇异的瞳术,亦或者是某个浑身冒火的骷髅架子的审判之眼等等,但在现实中,那些都是不该会存在的,因为既那科学,也不合理。
但,这个世界上并不是什么都是合理的,这个世界存在着很多不讲道理的东西,那些东西,便是收容物——毫无疑问的,陈铭便是一个收容物,一个人形收容物。
“看着我的眼睛!”陈铭大吼着,言语间谈不上有多少蛊『惑』力,就只是单纯的一句话而已,然而叶烁在这一刻,又一次想起了初见陈铭时候的画面:在那个商场里,陈铭莫名其妙的就让那一个得到收容物的幸运儿晕了过去。
或许,陈铭的异常之处就是他的眼睛?
叶烁在一刹那间心里便得出了这个结论,心中顿生警兆。然而,就好像人越是让自己不要想什么就越会想到什么一样,人类的下意识反应真的比人类自己所以为的要强烈的多,这一点即便是放在叶烁身上也不例外。
叶烁看了陈铭的眼睛,随后……
沉沦。
……
……
“呼,呼,呼……”
叶朔神情绝望的坐倒在冰凉的地板上,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的绝望,此刻的他已然冷静了下来,原本的狰狞早已如出现时那般悄然消失,布满了血丝的狰狞双眼亦已恢复了正常,然而正因为这种理智的回归,叶朔方才会更加的绝望。
他不明白自己刚刚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情——又或者说,既然已在那疯狂之下,做出了如此丧心病狂的事情,又为何不让他干脆就此疯了,从此变作一个不知喜怒哀乐,不明世间伦理,状若野兽的疯癫浪客,那样,起码便不会有如此刻一般的,清醒之后的惶恐与绝望。
“我到底在干什么啊……”
原本昏暗而充满了暧昧气息的厨房亮起了电灯,那些『迷』『乱』的丑恶在炽白的灯光下再没有可以掩藏的位置,便宛如结痂了之后重新撕开的伤口一般刺痛,刺痛着叶朔,令他如坠冰窑,痛不欲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