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已经讲到这个份上了,大家就都沉默起来了。办公室安静得几乎可以听得清每个人的心跳声。
钟国正晓得,如果按程序来办,水库渠道就不晓得等到哪个年月才能修好,一旦雨季来了,也许大塘背的那段渠道就会不了了之了。
2636厂是省里管的兵工厂,县里和公社的话,他们可以听也可以不听,不听你也奈何不了他们。他开动脑筋紧急的思考起来,突然想到在读农专时听到的一个笑话,就打破沉默说:“倪厂长,我讲一个乌龟比静的笑话。”
钟国正也不等倪江陵开口,就径直说了起来:“我们都晓得,乌龟都是好静不好动的。很久很久以前,有两只老乌龟碰到在一起了,一只乌龟就说,我们反正闲着也没事情做,不如搞一个比赛,看谁静得住?另一只乌龟听后就说,比就比,谁怕谁啊!”
“于是两只乌龟就在田边选了一个位置,头对头一动不动的趴在那里,比起赛来。也不晓得过了多少朝代,一群专家到这里来考察,看到了这两只趴着的乌龟。其中的一个专家就问旁边的老农,这两只乌龟在这里做哄么呀?老农就答道,它们这是在这里比谁静得住的耐力,谁先动谁就输了。”
“专家看到有一只龟壳上,还刻有甲骨文,就指着那只刻有甲骨文的乌龟,对那位农民说,据我多年的研究,这只乌龟已经死了五千多年了。这时另一只乌龟伸出头来说,操你妈的!你死了也不说一声,害得老子在这里干等了几千年。一句话刚刚说完,那只刻有甲骨文图案的乌龟就大笑着把头伸了出来说道,你输了吧,小屁孩,专家的话你也相信?”
众人就大笑了起来,说亏你钟国正年纪轻轻,竟然想得出这样的笑话来,你不是骗人吗。
黎成明晓得钟国正鬼点子多,他讲这个笑话绝不会只是给大家笑一笑而已。对了,他肯定是用这个笑话来暗示2636厂,办事不实事求是,灵活变通,没有时间观念,不讲效率!
于是,黎成明眼睛一转,半开玩笑的说道:“倪厂长,你们那套办事的程序,该不是学到这两只乌龟的吧?”
倪江陵听完这个笑话,开始还没有意识到哄么,以为纯粹是为了取乐,就和大家一样的笑,现在听到黎成明这么一问,认定是钟国正把厂里比作乌龟来骂人,脸就顿时黑了下来,态度生硬的说道:“这是省里定的规章制度,我们只有遵照执行的义务,没有随意改变的权力。我们不可能为了你们修一节渠道,就改变规章制度,被省里处分!”
黎成明和倪江陵不熟悉,看到倪江陵突然改变了的这个态度,就在心里骂道,狗噬的倪江陵,你以为你当了一个副厂长就当了皇帝了,这是原来定好的事情,你算哄么东西,你不给我们活路,惹恼了老子,我也不会给你哄么出路的!
之后钟国正先后和刘有成、艾旺骁、易大伟都作了详细汇报,先是和刘有成、艾旺骁两次找到倪江陵,第三次易大伟把县里分管水利工作的副县长都请了来,去找到倪江陵商量,结果还是一样,说一定要等到何谐屏厂长回来后,再按程序规规矩矩的来办。这一拖,半个月就白白的过去了。
2636厂仓库那一节渠道,是通往大塘背大队整个渠道的首段,相当于一个人的喉咙。这一节渠道不修好,后面的渠道即使修得再好,也是断头渠道,没点作用。因为渠道不是水枪。水是不可能飞过2636厂的仓库,接到后面的渠道里。
如果不从仓库那里过,就必须在水田里架桥修渠道。架桥修的渠道,比在地上修筑渠道要求严得多。不要说时间上不允许,就是时间上来得及,修筑的成本也太大,根本不是农民们所能承担的起的。
由于县里、公社和大队迟迟没有和2636厂协商好,大塘背大队的农民就担心水库的水放不过来,本来修得好好的渠道都停工了。农民们议论纷纷,扬言要挖断2636厂仓库进出口的道路。
钟国正得知这些消息后,及时和刘有成、艾旺骁、易大伟等领导做了认真的汇报,并和李铁生日蹲夜守,在大塘背和群众做解释工作,要他们等着,不能采取不理智的行动。
但是事情最后还是发生了。
十一月初的一天,天刚刚蒙蒙发亮,大塘背大队数以百计的农民,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年轻的背着锄头,拿着钢钎,年老的轻装,雄赳赳气昂昂的从四面八方出发,往2636厂的生产区、生活区和仓库集中,守在了所有出口的路上。
当这些朴素的农民们听到2636厂的高音喇叭,刚刚一播出北京时间七点整的时候,几乎同时挥起了手中的锄头,举起了手中的钢钎。顿时,锄头飞舞,钢钎乱撬,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2636厂与外界连接的所有公路和人行道,都被挖成了一米多宽、一米多深的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