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小倩”三个字一出口,祝元亮顿时惊得后退了几步,被童彪的尸体绊倒,一屁股坐在了聚贤亭的座椅上,“啊”地叫了一声。陈淑卿也是恍然大悟般,惊得说不出话。
两人实难相信,这个从丽江来的一个普普通通小妖男孩,竟然有着如此惊天动地的身世!
身为原作者的后人,反而只有蒲子轩对《聊斋志异》的了解几乎一片空白,看着三人的异常反应,一头雾水问道:“你们怎么了?聂小倩?不是一个普通女子的名字吗?有何值得大惊小怪?”
陈淑卿一愣,反问道:“怎么?《聂小倩》一篇,可谓是全《聊斋志异》中最着名的篇章了,你居然一点也没读过?”
陈淑卿这表情,就好像无法相信蒲子轩身为大清人,竟不知道有个女人叫做慈禧太后。
蒲子轩冲祝元亮看看,见祝元亮也似乎被自己的无知给搞懵了,遂更加不解道:“确实没读过,不过,就算小树的婶婶与我祖上蒲松龄有关系,又怎么样?不就是一个妖怪吗?是恶妖,便除掉她,是好妖,便说服她,你们至于如此惊讶吗?”
祝元亮站了起来,走到蒲子轩身边,如先生指点学生般道:“聂小倩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她姥姥啊。”
陈淑卿点点头,进一步解释道:“对,她的姥姥,正是当年的四大妖王之一,在先生的原着中,聂小倩确实就是一个住在金华兰若寺中,专门魅惑男人至死的女鬼,只不过,先生书中的‘郭北县’却是虚构,‘郭’即是城池的意思,‘郭北县’实际就是指的金华市城北,而她姥姥,正是一只千年树妖,只是书中并未写明,这种树,就是小叶红豆树……难怪,我们感知不到聂小倩的妖气,也感应不到被她妖化的人类……天啊,我一直以为,她姥姥死后,聂小倩已彻底变成了一个好妖怪,却不想,一百多年后的今天,还在从事着如此伤天害理的勾当……”
见陈淑卿用如此不堪的词汇谈论自己的长辈,小树心生悲愤,力争道:“才不是呢!我婶婶才不是个坏妖怪!爹爹说过,姥姥病死之后,姐姐便嫁给了一个叫做宁采臣的书生,还生了孩子,过上了宁静的生活,怎么会出来害人呢?再说了,这些妖怪说的是红夜叉,有什么证据表明,婶婶就是红夜叉呢?”
祝元亮道:“《聊斋志异》中的确没有‘红夜叉’这个妖怪,不过若是聂小倩后来被人发现身披红衣,一百多年后被渐渐赋予了新的名字,不也是很正常吗?”
小树见祝元亮与陈淑卿两人一唱一和,心中更是悲愤交加,又高声对祝元亮道:“穿红衣服就是红夜叉?那么,你不也披了一件这么红的斗篷吗?长得又这么凶,我也可以叫你红夜叉吗?”
祝元亮没料到小树会将话说得这么冲,低头瞅了瞅披身的妖见愁,又抬头瞪着小树道:“嘿,你这小鬼,我们只是讨论讨论,就算你婶婶真有问题,我们也不是针对你,你急什么急?呵呵,今天是吹的什么风啊,我只要一说话,就有人跟我抬杠,他奶奶的,我招谁惹谁了我?”
小树毕竟是个孩子,心里有委屈,还难以找到得体的应对方式,被这一刺激,顿时眼眶含泪,转身出了聚贤亭,一言不发地往杭州城的方向跑去。
“等等小树,你要去哪?”蒲子轩招呼了一声,见小树不搭理,遂对祝元亮指责道,“你看看你,把小树给气走了,人家还是个孩子,有你这么说话了吗?”
祝元亮今日刚潇洒地战胜了两个妖怪,本该是在同伴面前扬眉吐气的一日,却连连与敌人和同伴发生口角,满心的爽气早已荡然无存,只觉满身怒火无处发泄,气得又一屁股坐回座椅上,闷声道:“老子打落了牙齿往肚子里吞,不说话行了吧?”
蒲子轩见祝元亮只是斗气,并无过激反应,也不再搭理他,召唤出星河龙王,飞身追上小树,落在他面前的沙地上,好言相劝道:“好了好了小树,他们惹了你,蒲哥哥可没有惹你,现在,你先冷静冷静,跟哥哥回去,我让他们向你道歉,行了吧?”说完,伸手去拉小树的胳膊。
小树将蒲子轩的手甩开:“不必了。”
蒲子轩一怔,心想,如今苏三娘已暂时离队,如果再走了小树,便更难让五人重新凝聚起来了,又耐心道:“那,除了道歉,哥哥再帮你好好教训教训他们。”心里叹道,这和事佬可当得真累,可是为了团队,只好忍了。
小树也并非得理不饶人的胡闹之徒,见蒲子轩不断给台阶下,沉默半晌,终于坦言道:“唉,蒲哥哥你误会了,我说的不必了,并不只是简简单单一句气话,有些东西,我心里也不是没有怀疑过……我虽未全本读过《聊斋志异》,可《聂小倩》那篇,我可是背得滚瓜烂熟。柳泉居士在书中所描述的我婶婶和姥姥,与爹爹告诉我的情况大相径庭,有时候,我真的不知道应该去相信谁,所以,我才厚着脸皮,向你们提出到浙江来亲自见一见婶婶。如今害得你们不断遭遇妖怪袭击,我这心里也是着实过意不去,越来越后悔让你们来浙江……反正,我已经不小了,应该学会坦然面对自己的命运,所以,我想一个人去金华府,去那兰若寺找一下婶婶,若她真是红夜叉,我定然会劝她弃恶从善,解除妖术,让受害者恢复原状,也让蒲哥哥你能放心与蒲伯伯重逢。”说着,小树的眼泪已逐渐收住,脸上露出释怀的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