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新雪顺着众多渴望、热切、难以置信目光看向正前方。

开石壮汉满脸震惊愣在原处,他面前案台上正散落着各种形状碎石。绿中带紫色彩如同被众星簇拥月亮似显眼，让人想要忽略都难。

纪新雪顿时将找茬络腮胡壮汉和康郎君都忘在脑后。

如果他没有记错，上轮开发财石表面只有浮灰没有泥土,这块是当时在护院脚下石头。

“你怎么......”

纪新雪正想问虞珩，是如何从千百个胡乱堆积发财石中感觉到这块石头与众不同。忽然见虞珩脸色大变，猛地将他抓进怀里。

眼前只有漆黑时，其他方面感受就会变得灵敏。纪新雪听着仿佛响在耳畔心跳声，一时之间，竟然分不清是谁心跳。

可惜纪新雪没有仔细思考时间，他不受控制往后踉跄几步，立刻意识到事情严重性。

围在这里看热闹百姓只知道两文发财石中从未开出过紫罗兰。有些人想趁着这个机会,近距离看紫罗兰是什么模样。有些人则心存歹念，怀中莫名激动心情,迫不及待想要与紫罗兰更近。

如果不能及时让百姓冷静下来,肯定会出事。

好在纪新雪和虞珩虽然是出门游玩,但从来不会放松警惕。

无论他们在何处逗留,周围都有隐藏在人群中金吾卫。

因为金吾卫在最开始时候挡住了百姓们冲势，金玉楼反应也极快,立刻有护院甩着空鞭从外围开始制止百姓顺着人潮往前走。突如其来乱象没给金玉楼或百姓,带来无法挽回损失。

掌柜再次出现,直奔被金吾卫护在中央虞珩和纪新雪,“请贵客先去二楼或后面客房中休息，大夫马上就到。”

虞珩和纪新雪皆没有应声。一个面无表情盯着掌柜,一个若有所思盯着虞珩腰间金麒麟。

纪新雪忍住想要摸嘴唇想法,仔细回想刚刚被迫顺着人潮移动时,触碰到是什么地方。

首先排除嘴唇,他是正对虞珩,但虞珩是以侧脸对着他，大概率是脸颊或者耳畔。

他抬起眼皮，目光快速划过虞珩侧脸。

触感软而挺实，是耳朵上软骨，还是棱角分明侧脸？

......虞珩有没有感觉到？

久久没有得到回应，让掌柜本就苍白脸色彻底失去血色。

他自以为隐蔽看向二楼方向，额间汗水越来越多。

早知道郡王和公主会来华州游玩，他定会提前取消今日‘发财会’。

就算郡王和公主宽宏大量，不屑与他这样蝼蚁计较，主家也不会放过他。

掌柜已经预想到全家都被罚去庄子养老未来，紧绷脸色反而缓和。

他眼观鼻鼻观心，老老实实站在纪新雪和虞珩面前。如同犯错后祈求主人原谅大狗似，整个人由内而外散发忠厚老实气质。

纪新雪并非因为恼怒不理掌柜，他在想更重要事。

早在刚发现他对虞珩有不同寻常占有欲时，纪新雪就想过自己是不是对虞珩有特殊感情。

作为从未有过感情经历，更没有考虑过与男人携手余生正常人。纪新雪认为他和虞珩多年来交情，会影响他对感情判断。

所以纪新雪选择以与感情无关方式，判断他是不是对虞珩有妄念。

没有。

他既没有想亲虞珩感觉，也没有......想法。

虽然想过可以用春宫图稍作引导，以带入他和虞珩方式引发欲望，但纪新雪从来都没有实践过。

他觉得这样行为过于刻意，即使真有效果也没什么意思。

这次猝不及防亲上虞珩脸纯属意外，正好可以让他作为参考。

虽然没有喜悦情绪，但也不会厌恶。

如果时光倒流，回到即将亲上之前，他......不会躲开。

想到此处，纪新雪忽然觉得耳后发热，始终冷静理智目光逐渐浮现星星点点羞窘。

啧，明知道会亲上还不躲，臭不要脸。

分不清是羞赧还是窘迫情绪，让纪新雪从思索中清醒。

直到此时，他才发现掌柜存在，漫不经心问道，“那块紫罗兰值多少银子？”

掌柜见终于有人肯开口，如蒙大赦松了口气，立刻道，“紫罗兰通常只会在南方小国玉矿中出现，实乃稀品，金玉楼愿意出五千两银子。”

纪新雪嗤笑，“说正常价，玉石我们会带走。”

真敢说，五千两银子？

他去年送给纪璟屿块由大师雕刻顶级绿翡玉佩，才用三千两银子。

光是亡故几十年大师封山之作名头，就能值千两银子。

绿翡水头也比尚未完全开出紫罗兰沁润，是能传给子孙好玉，实际价格才在两千两银子。

这块还不知道多大紫罗兰，凭什么能值五千两银子。

始终面无表情虞珩悄悄眨了眨眼睛。

阿雪没有注意到刚才异样！

他忍不住将眼角余光聚集在不远处色泽健康唇上，仿佛又感觉到脸侧柔软温热触感。

要是能偏一点，落在......

虞珩强迫自己停下脑海中越来越过分想象，默念清净经。

掌柜咬住舌尖，用疼痛刺激混沌脑子恢复清醒。

他只要伺候两位主子高兴就行，没必要非得执着于送银子。

真要论起来，无论是拥有安国公主府五代经营襄临郡王，还是有安业银矿比例安武公主，都比虞氏嫡系嫡枝郎君和女郎更不缺银子。

想到纪新雪之前挑选发财石时候，对挑选玉矿理论知识，表现出好奇，掌柜特意粗略讲解为玉石定价标准。

他让人将还没开完紫罗兰取来，仔细观察半晌，遗憾道，“紫玉少见。同等色泽大小紫玉和羊脂玉，通常是紫玉价格更高。但紫玉中分很多种，能和羊脂玉同价，甚至压过羊脂玉价格紫玉，大多是只比东来紫差一线红紫，紫罗兰.....”

纪新雪饶有兴致听掌柜细数各种细节，心底不自然逐渐散去。

“除了品相，玉石大小和纹路是否能契合想要雕刻物品，也会对价格有很大影响。您不妨稍做等待，让开石匠人先彻底开出这块紫罗兰。”掌柜建议道。

“嗯”纪新雪点了点头，环顾四周。

因为刚才没出大乱子，金玉楼仅仅将没买发财石，只是看热闹百姓请出去。但凡是买了发财石人，哪怕只买枚两文发财石，也能留在金玉楼内。这些人正不约而同悄悄打量掌柜、纪新雪和虞珩所在角落。

发现络腮胡壮汉和之前附和络腮胡壮汉人都没有离开，纪新雪抬起下巴示意正在重新搭建案台，“就在这里开石。”

方才与络腮胡壮汉等人发生矛盾虽然突兀，但不难猜测缘由。

康郎君轻信伙计为打压石恩，胡说八道话。

他将纪新雪和虞珩当成同行，特意安排络腮胡壮汉等人，想要毁去纪新雪和虞珩‘前途’。

纪新雪记仇，既想回击，又觉得直接惩罚对方没什么意思。

哪怕是康郎君本人，也只是虞氏旁支而已。

连掌柜都能知道虞珩身份，始终对虞珩毕恭毕敬。身为虞氏族人康郎君却不知道，还做出因为怕他和虞珩抢他饭碗，先下手为强，试图败坏他和虞珩名声蠢事。

可见康郎君在虞氏地位，甚至不如金玉楼掌柜。

在这种人身上花费太多心思或特意亮明身份，会让纪新雪觉得，他和虞珩在刚才变故中撞到脑子。

让石匠在众目睽睽之下继续开那块紫罗兰，不仅能将络腮胡壮汉等人之前嘲讽尽数还回去。如果络腮胡壮汉等人贼心不死，继续找茬，还会引起掌柜注意。

纪新雪相信，以虞氏每年都想尽办法用合理方式，将只有虞氏嫡系才有资格用锦缎送到虞珩手中用心。络腮胡壮汉等人和康郎君，过后都少不了要面对虞氏怒火。

一举数得，还能出气。

何乐而不为？

掌柜脸上浮现为难，低声劝道，“楼中人多眼杂，恐怕会冲撞贵客，不如去二楼包厢开石安全。”

虞珩闻言，脸上刚降下温度地方又变得灼热麻痒。

他悄悄挪动脚步，直到与纪新雪肩膀挨着肩膀才停下，闷声道，“就在这里。”

坍塌案台恢复后，由石匠继续开石。

相比之前全凭蛮力壮汉，石匠开石过程如同行云流水画卷般自然、充满美感。无论抬手高度、发出声音、每次凿壁脱落石块都在石匠预料之中。

没过多久，带着紫绿色彩部分就彻底与石块脱离。

掌柜亲自给这块紫罗兰报价。

“一百两银子。”

话音还没彻底落下，就有穿着锦缎长袍人提出抗议。

“凭什么一百两银子？这是我见过成色最差紫罗兰，连副手镯都掏不出来！难道刚才那些人说没错，金玉楼大力招揽摸石师，是为了踩着这些人捧早就选好人？”

分别站在不同位置络腮胡等人闻言，纷纷根据这个人话，提出相似质疑。

百姓们听闻两文发财石中开出彩头，竟然能在金玉楼换百两银子，皆忍不住将自己代入其中，顿时陷入难以抑制激动。

因为络腮胡壮汉等人质疑掌柜声势过于强盛，将百姓从美梦中惊醒。百姓陡然生出被欺骗愤怒，纷纷对掌柜和金玉楼破口大骂。

纪新雪发出声轻笑。

这些人现在闹越凶，他和虞珩离开华州后，金玉楼或虞氏找他们麻烦就会越狠。

他非但没有因为这些人质疑和污蔑恼怒，反而有啼笑皆非感觉。

虞氏也许很愿意捧虞珩。

虞珩却永远不会与虞氏来往过密。

他们之间，永远隔着楚墨命。

虞珩如今能心平气和面对虞氏，仍旧和对方保持不远不近联系，已经是看在祖上渊源份上。

纪新雪转头看向虞珩，因为两人身高差距，视线刚好落在虞珩脸侧至耳骨那条线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