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莓愣了两秒,瞬间变脸:“你什么意思嘛?!”
白薇别过头,奈何翘起的嘴角怎么也压不住。
“女孩子真是最讨厌了!”
黑莓生气了,怎么哄也哄不好。白薇被带到自己的房间后,这鸟儿只留下了干巴巴的几句话就飞走了。
“二楼是住房。注意不要太吵,诺兰也住在这一层。三楼、四楼不要去,切记切记!”
白薇笑着合上了房间的门。这是一间干净的小卧室,风格很诺兰。
房间里没有梳妆台,没有全身镜,也没有花里胡哨的墙纸,只有一张床,两个小柜子,一张小桌子和一把靠背椅。床上的被褥和枕头看上去柔软又舒适,一看就是晒过太阳的。白薇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见过太阳了,但在鸟居似乎日日皆是艳阳天呢。
她将随身带着的小箱子放到床头的柜子上。箱子里是一方楠木小妆奁、一本汉文手札和一件莲夫人亲手做的旗袍。
这是她与过去十八年唯一的联系,也是眼下她所拥有的全部。
白薇换上了干净的衬裙,钻进柔软的被窝。
她仰躺着,将左手举至眼前。手背上有两个结了痂的小口子,看上去像某种动物的牙印。这是那夜在瓦多佛庄园的小树林里被咬的。彼时诺兰捂住了她的耳朵,阻断了她的视线,但她依然知道来袭的是一群吸血蝠。
她摩挲着手背上的痂印,困意阵阵袭来。
这半月来她一直没睡过安稳觉,今夜躺在这张陌生的小床上,她竟意外地感到安心。窗外不再有淅淅沥沥的雨声,空气里不再有潮湿的泥土腥咸之气,她不必担心一觉醒来又身在哪个泥泞的街角,也不必担心睁眼便灰飞烟灭。日复一日的飘荡,比死亡带给她的恐惧更甚。
枕头干燥而绵软,窗外吹进来的夜风轻柔又温和。
白薇的眼皮仿佛灌了铅,恍惚间她又回到了十四岁的冬天。
那天,她登上了那辆鎏金三叶藤马车。马车里飘着浓郁的熏香,那香味甜得发腻,像泡了水的罂粟混合着玫瑰干。她局促地坐上了天鹅绒坐垫,这足够容纳六个人的马车独独坐了她一人。
白薇透过车窗往外看去,见贝拉夫人站在马车边,正和一位马车夫模样的人说话。女人红唇似火,身段袅娜,时而掩唇娇笑,时而将眼角的余光往马车上瞟去。那带笑的余光里蕴了几分讥诮,以及白薇看不懂的意味深长。
马车缓缓向前行驶,雨沫从车窗缝飘了进来,蒙上了白薇的眼。视线越来越模糊,她看到贝拉夫人的身影越来越小,瓦多佛庄园越来越远。她依稀认出了莲夫人生前住着的那栋小楼。挨着小楼的窗子是开着的,不知那扇窗子后有没有她的小弟弟。
马车驶离了白薇生活了十四年的庄园,载着她驶进了噩梦。
一路颠簸,白薇于傍晚时分抵达了目的地。
那是一幢十三世纪的哥特式古堡,坐落在荒郊,四面环绕着黑色的铁栏杆。马车从铁门驶入,穿过荒芜的花园,最后停在了城堡的正门前。
白薇下了马车,由侍从领着走进了城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