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骂的极为难听，钱进却没有还嘴，而是苦笑一声，接了一句，道，“骂得好！”

“喜欢找骂是吧？我满足你！你这个狗日的，天杀的，挨刀的，没脑子的蠢猪！”

钟离反手又是一巴掌，在钱进的脸上留下了极为清晰的五根指头印。

他心中极为失望，一颗血里面涌动着的热血都凉了大半。

无论如何钟离都想不通，世界上为何会有像钱进这般凉薄冷血之人？

林云刚死，他就要转而投向杀死林云的仇人，投向尸神教！

这可是救了他无数次，给了他地位，给了他食物，给了他尊严的林云，他钱进无以为报的恩人。

就算抛却那些恩情不说，他们这些人并肩作战了这么久，最起码的战友情总该有几分吧？

但是从钱进的身上，钟离连一星半点同袍情深都看不出来。

林云瞎了眼，他钟离瞎了眼，整个中立兵团的人都瞎了眼！

一巴掌又一巴掌，扇的越来越狠，钟离的愤怒似乎永无止境。

钱进不躲闪，任由钟离殴打，那已经肿胀的不成样子的脸上，笑意愈发疯癫。

一句句含混不清的“打得好”，不住地从他的嘴里倾吐出来。

钟离似乎是打累了，又似乎是厌倦了，打耳光的动作逐渐慢了下来，恨铁不成钢地抬手揪住钱进的衣领，双手剧烈颤抖，声音都开始变得沙哑。

他刻毒地咒骂道，“你就是个没有心肝的蠢货，你他妈的就是个彻头彻尾的人渣，你全家都死绝了！”

没成想，先前无论被怎么样辱骂都不反抗的钱进，却突然因为这句话而炸了起来。

他猛然间发力，将猝不及防的钟离一个反身推倒在地，整个压在钟离的肚子上，怒声开口道，“你说的没错，我全家都死绝了，一家六口人，就留了我一个独苗。”

钟离懵了一下，随后便反应过来，狠狠地抬手将钱进推开，极为厌恶地抬手拍了拍刚才被钱进碰到的地方，冷冰冰地嘲讽道，“独苗怎么了，谁他妈不是独苗，就你一个人金贵，得传宗接代，延续香火是吧？”

说着，钟离朝着地上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骂道，“像你这种人渣的香火，那就活该断掉，世界上也能少上一个祸害！”

钱进恍若没有听到钟离的唾骂，兀自低下头来，轻声自顾自地说道，“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家人就欠下了高利贷。我们一家被债主追杀，讨债，四方奔走，流离失所，吃了上顿没下顿，还要时刻担心着被那些手上欠了许多人命的家伙追上。”

他苦笑了一声，声音越发低沉起来，道，“后来，我家人一个接一个死去，有的是逃亡途中染上了瘟疫，有的是饿死，有的是被债主生生砍死，到最后，就剩下我一个人。”

钟离的咒骂声逐渐小了下来。

钱进自嘲一笑，道，“你不会知道，我为了活下来，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其他人信手拈来的那种平静生活，却正是我苦苦追求的。那种暗无天日，天天担惊受怕的逃亡日子，我受够了。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经历一次。”

钟离咬着牙，不再说话，却仍旧怒视着钱进。

他的生活轨迹和钱进差不多，父母都去的很早，都是小小年纪就吃尽了生活的苦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