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华珊公主自破贪狼关后,使得天狼国境内众多部落闻风丧胆,尽数向北逃亡。此时于路无阻,追踪狼兵行迹两日,终于到了天狼国都之外。这夷狄王城楼阁成群,修筑得颇为宏伟浩大,相传老狼主曾引兵征服西境三十六国,这座天狼城,便是集百国巧匠慧心之作。虽无长安那般锦绣繁华,却亦是一方盛都皇城,实为壮观。
不过依旧照番邦野蛮之习俗,城中尚多以奴隶人口换取骡马美女。律法不全,其民粗野。若是行起凶来,当街便攀刀伤人。狼兵更沿街掠夺百姓商贾无人敢管。此等乱像非止一端,但治下民众却无不敬仰狼主,正因为有雄伟的狼主,所以方能压得下这等剽悍的国民。
此时华珊公主虽晚于里另外两路军马度过关隘,却因一路向北行军,少遇风雪反而率先兵临敌都。不似李山河将军自大漠而来,一路风沙艰险,文越将军自寒山而出,一路冰雪阻塞。但他二人俱已杀散敌军,行军来此会师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及临天狼城下,却见天狼城门楼大开,狼天厉亲引十余骑轻身出关。刚好迎住了华珊公主的军马。众将见之无不恼怒,纷纷抽出兵刃在手高声喝骂。而狼天厉乘于玄狼之上,只报以谦恭的微笑。程云潇当即跃马而出,喝道:“豺狼鼠辈!安敢前来受死!”
“将军莫急!”
狼主却不在意程云潇的鲁莽,在坐骑上对着华珊公主略微欠身,笑道:“今日本狼主来此,乃是诚心示好。我天狼国,从此后再无与贵邦上国厮杀之意。愿贵邦能与天狼国冰释前嫌,本狼主愿对大唐割地称臣,永世殷勤啊!”
华珊公主见狼主身后从者都未佩戴刀剑,遂乘马出阵,亲与狼主答话。陆扬唯恐狼主有诈,忙对一旁的周灵使了个眼色,两人同时乘马而出,左右护卫华珊公主不离。此时距离狼主不过一马之远,只要狼天厉敢突然发难,陆扬绝对可以在兔起鹘落之际将狼天厉就地擒杀!
“怎么?狼主不想打了?”华珊公主檀口微张,冷声说道。
“公主殿下恕罪……”狼天厉撇了撇嘴,摆出了一副难为的面色,但见他跳下马来,双膝一软,便以中原大礼跪拜在华珊公主的面前,恭敬的说道:“从前我天狼国只愿开疆辟土,不思冒犯中原虎威。如今反省已晚了。我天狼国如今已无力抵御贵国大军,本狼主愿永世称臣,约束臣民,再不敢存侵略之心。”
“天狼国掀起战火,使大唐边境上百万生民白骨盈野。本宫若是饶恕尔等,那便成了中州之千古罪人!汝勿得在此口称顺降,本宫引军列阵在此,你可派兵出战!”华珊公主乘于马上俯视狼天厉,愤怒的说道。
“公主殿下,您不知本狼主此时处境,究竟有多么的尴尬啊……”狼天厉伏地不起,为难的说道:“血狼宗,骨皇宗见大势已去,都已不顾家国各自反了出去。将军们士卒十折其九。此时不愿出战,昨夜尚在本狼主宫阙之外联合起来,将欲强逼本狼主顺降啊!本狼主此时孤身寡人,若不归降贵国,定会死在自己人的手中!”
狼天厉解下了狼首金冠,对华珊公主叩首连连。只见他涕泪横流,将头都在地面上撞破了,鲜血满额,身后甲士见狼主如此,俱是悲惶莫名。与狼主一同叩拜在地,祈求降顺。不过这些将士们却不知狼主有着自己的打算,他们只道是狼主愿保国中生民,方才甘愿忍受如此屈辱。眼中泪光莹然。但听狼天厉悲戚言道:
“公主殿下,本狼主知您向来仁慈,出战北域乃是为护百姓,方才扛起大任。不过我天狼国之百姓,看在你们中原人的眼中虽是凶恶如狼。却也是禀受父母生养的亲骨肉啊!若您强兵攻城,我天狼国内百万生民的性命不保矣。您若一心覆灭我国,那现在便进兵攻城吧……”
华珊公主见狼天厉不惜折辱叩拜,也要求她莫要伤害城中的百姓,不免心中生动了慈悲之心念。正如狼主所言,她为国挂帅出征,实为的是平定狼族,保护百姓免遭战乱之苦。可她却从不偏好征战。而是一直都希望着世间无论是哪一国,哪里的百姓都安稳太平。她不想看到任何的地界有流血、杀戮。这是她从小便立下的宏愿。
陆扬在一旁看着,他怎会不知此时华珊公主动了恻隐之心呢?早在狼兵袭击月影城之时,华珊公主与陆扬雪谷之中互相扶持,挣扎残生之际。她便曾对陆扬吐露心扉,那时她曾说道,她向往着一个没有争夺,没有杀戮的世界。她不忍看到将军为国战死沙场,也不忍看到国境生民兵连祸结。
“殿下,本狼主这里有降书一封,请您派人送回长安。言说本狼主愿率国土顺降称臣之意。无论贵国是打算覆灭我国,还是留存我国。本狼主都在天狼城内,与我国民在此静候。”狼主双手高举过顶,将一封降书亲自跪呈在了华珊公主的面前。
“公主殿下!这厮巧舌如簧,不能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