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公主犹疑着,难堪地啜泣,却还是咬着唇接受了。
夜色是结束在黎明的曙光微露之时。
在男人“大度”的“展览”之下,好奇心得到了充分满足的小白狗,早就趴在凳脚边,心满意足地睡去了,小肚皮里偶尔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来。
从这条安逸的小狗头顶开始看,可以发现桌沿椅背,门板墙壁,到处都残留着某种一夜春宵过后的痕迹……此时,同样凌乱不堪的床榻上,瘦小的女人气息微弱地趴着,雪白的胴体微露,腰肢弯折着,蜷缩成了小小的一团。她身后同样赤裸的男人,占有性地半压着她的身子,青丝银发纠缠,缭绕分不清彼此。
第一声鸡啼之后,地上的小家伙醒了。爬起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小狗儿应是肚子饿了,短短的小胖腿伸到床边蹭了又蹭,也不见床榻上的二人有动静,只好跑到门板边上,试着开门。结果自然是没有成功,“汪呜汪呜”地叫了几声,委屈地直蹭墙。
它发出的小声响没能惊动“酣战”了一夜,累极而眠的一对男女,倒是空气里倏地传来一声鹰啸,骤然划破了黎明的静寂。
是图鲁?!
男人迅速翻身坐起,倾耳细听。果然,是它回来了!
毕竟是豢养了多年的苍鹰,虽然已经很久不在身边,但它的每一声鸣啸,作为主人的他,轻易便能听出其中特别来。
派图鲁回来送信,看来是有不利的消息了。
啧……皱着秀气的眉,他扶了扶疼痛的额角。
到底是上了些年纪,没少年时那么好的体力了……纵欲过度,睡眠不足,总是伤身。然而可恨这个中州来的“女妖”,每每令他欲罢不能,甚至一次比一次孟浪狂肆。
本是如此“忿忿不平”地想着,然而垂眸瞧见那瘦小的女子,被他折腾得可怜兮兮的模样,男人却忍不住又软下了心去。
她可真瘦……心里莫名有些心疼起来,他的女人怎么可以如此柔弱?出了外面被别人欺负了这可怎么办?
瞧那背脊,剔透晶莹,薄薄的肌肤贴着纤细的骨骼,仿佛轻轻一捏,便能揉碎。这样一尊美丽的瓷娃娃,本应该被人捧在心尖上,小心翼翼地供奉着吧?可偏偏他对她,总是轻易便做出些类似强盗般的不堪行径来。
瞧她满身的污痕,想一想,昨夜究竟要了她多少次?……他竟记不甚清楚了。
再这么下去,总有一天,她会被他折磨死罢?!——他有些颓然地想。
只要沾染上这个女人,向来冷静自持的赤宁城主,便没有多少理智可言了。每每对上她的时候,他的身心通通失去自控能力,只能凭着本能行事,难保不会,情不自禁做出什么更过分的事来。
“汪汪……”
又一声鹰啸掠过,引得小白狗跟着吠了起来,晃着尾巴跳来蹿去。
床上的男人终于移开了视线,将注意力从身边赤裸的女子身上,转移到了关系重大的战事之上——赤宁城在大漠中宛若海市蜃楼一般的神秘莫测,却又能随时掌握各方的动向,这其中自然离不开若干“密探”的功劳。赤宁城的探子,各个身份隐秘。他们当中的某些人,终其一生都可能不会踏进赤宁城一步。于是这其中信息的传递,就变得异常重要起来。
“图鲁”是多年前泠渊陌亲手驯服一头的雄鹰。它凶猛而聪慧,极通人性,经过训练之后,传递信息的任务早就不在话下。
眼下图鲁的忽然出现,显然是带回了重要的消息来。
看来,边境,又生新的战情了……
翻身下床,男人仍微微蹙着眉,慢条斯理地整理好了自己——穿衣,束发,再是掬了清水净了脸……从头到尾,他的动作依旧优雅从容。然而心下,其实已经掠过千百种思虑。
倘若……倘若凤无极那个疯子,发起狂来真的不顾胞妹的死活,硬要燃起这战火,本就地位尴尬的她,将会被推到怎样难堪的局面?风口浪尖的位置,他独自屹立了这么多年,若要一个弱小的女子也被卷入这个漩涡的中心里来……想一想,终究是有些不忍。
对了,昨夜那封休书……
虽然他并没有在上头具名,自然也就做不得数,然而那女人却显然已当了真。她眼里的难过和伤心那么明显,足以令他明白,她并不想真的离开,并不想,离开他……也就是说,“他”对她而言,比大多数笼中小鸟所极度渴望的“自由”,来得更加的珍贵——这个认知,令他莫名地愉悦起来。
没错!她是属于他的,由身到心,彻彻底底。从她沈兮珞嫁给他的那一天起,就注定一辈子是他的,直至海枯石烂,地老天荒!这一点,让他认定了沈兮珞对他的内心。
只要他泠渊陌不想,光凭一纸休书,又怎可能阻隔得了他与她之间的关系?
如若短暂的分离,能令她避过一场祸事,也让他省去许多麻烦……那么,他并不介意放她离开几日——让她休息些时日,养养这身子也是好的。毕竟,只要她在身边,他就克制不了自己的**。纵欲过度对彼此的身体都没有好处。更何况人家都说“小别胜新婚”……昨夜刚吵了一架,这小女人开始会在他面前使性子了,“小别”之后,或许能让她更加的温顺听话也说不定。
思及此,他的面色不禁放柔,踱步回了床沿,俯身凝视着女人苍白的小脸,许久,方柔声道:“如若你要的是自由,今日我便可以给你了……可是,它有个期限。”
他不知道。
唯独知道的是,在他思考清楚到底该如何,摆正这个女人的位置之前,暂时送她离开,兴许是最好的选择。
男人的战争,不该有女人夹在中间,徒增了羁绊,况且,到时候让她夹在中间为难,自己也会陷入困局之中。
战争的号角,随着俨然早早到来的凛冬的脚步,骤然吹响了!
好在,早已在赤宁城号令下集结的各个部落,均提前做好了备战的准备,不止驻扎的营寨,可以说整个北方只要有人烟的地方,都正严阵以待。毕竟,那是这片大陆上最臭名昭着的中州人啊……他们如恶魔般的不断侵袭,早已让北方的人们苦痛多年。可是这一次,因为有赤宁城中那个如神只般的男人坐镇,他们便好似不再恐惧,不再畏缩,甚至,多出了许多反抗暴政和铁蹄的勇气和智慧。比如说,有的人首先就想到了,赤宁城中尚握有最重要的一柄“武器”——中州公主!那个三年前孤身而来,却没有受城主青睐过一眼的,中州来的娼妇!
事实上,除去内城寥寥几个仆从和医者,真正见过沈兮珞的人,很少。
这个公主深居简出,也从来不要求什么,从不与人争辩什么,连饮食三餐也从无要求,就算缺衣少粮,她也不会多说什么。甚至是病了痛了,她也从不曾开口向人求过一句。所以这三年来,她的存在感一直低得不能再低。人们偶尔想起来时就幸灾乐祸般的,在口头上将这不受城主待见的城主夫人羞辱一番。也就是说,大部分时间内,她都只存活在人们七嘴八舌的流言之中。
到了这个时候,人们想起了这默默无闻的中州公主——第一时间将她抓在手里,放到两军交战的阵前,多少总算是个筹码。就算中州人冷血到不顾这女人的死活,那也是他们中州人自己屠戮了他们的公主——省得日后再留这么一个身份尴尬的女人,霸占着城主夫人的名义,却让每个北方子民心里都不舒服,如鲠在喉。
于是,很快便有人朝沈兮珞素来居住的栖梧斋而去。
谁也没想到,那空荡荡的院落,早已人去楼空——果然是阴险狡诈的中州人,竟早就闻风而逃了!
愤怒的人们带着这个惊人的消息,吵吵嚷嚷地闹到了赤宁城主的靖宇堂,然而本来一片义愤填膺的人们,见着了那谪仙似的城主大人,看他风姿出尘、淡雅超然的模样,瞬间就好像忘了来意。想来城主心中早有计较,又何须他们这些庸人来生事?
最后,众人不过也就数落了那中州女子叛离自己夫婿的行为,替城主感到扼腕之后,便悄无声息地离了靖宇堂——却无一人敢在那波澜不惊、连眉都不曾皱过一下的城主面前,说出要“追捕”他逃离的“夫人”的话。、
事情发展到这里,无一不与赤宁城主事先料想的那样进行着。
靖宇堂里,在黑脸侍卫时不时飘过来的“哀怨”的目光洗礼下,面临战火燃起的消息仍然不动如山的城主大人,显然仍没有讨论“夫人失踪”这个话题的意思。
夫人,在他的心里,真是如此不值一哂?
方才那些人不知内情,也不了解夫人的为人。可他修岩却是清楚,夫人一个心性纯善的弱质女流,根本不该成为战争的牺牲品。而那个才把人家“吃干抹净”便抛诸脑后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