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由自主地抚上小腹,扶云看向凤夜冥那张脸,终究是吐出两个字:“混蛋。”
“所以我这病,也是这蛊带来的?”扶云回了回神,想到凤夜冥与自己并非血亲,竟然还有些庆幸。可这又如何,他说着宠自己,还不是将自己丢去大衍不管不问!
分明不是娇嗔,却叫凤夜冥的心都化了。
可安易还是在继续说下去:“你这可不是病,你这是毒。”
他说的十分平淡:“堂堂帝王之子,天生黄龙在身,便这么与你结蛊供命。仅仅因那丁点儿愧疚?圣上也不是痴傻人。于是你母亲便提议下毒,反正你的初血都交由他了,倒不如整个人儿都归他一人。这毒不致命,顶多叫你发作时难受些,但若是你爱上别人,受了别人的精血,便会全身溃烂化脓腐死。”
扶云瞪大了眼睛:“此话当真?”
“千云人擅毒也擅床术,这毒是给家豢**用的。”安易将话提起:“圣上当时就应了。”
“凤夜冥!”扶云气的立刻跳起来,却是手脚发软,踉跄地倒他怀里,“他说的当真?”
“当真。”凤夜冥搂着她肩膀,挪开眼睛不敢看,“当时你母亲说这毒会让云儿只属于孤一人,变心便死,孤便立刻应了。”
扶云觉得混蛋两字已经不够了,她张开嘴,冲着他的脖颈就咬了下去,“我弄死你!”
结结实实的齿印,落在凤夜冥那截脖颈之上,随着呼吸渗出一串血珠子。
“娘娘这可是弑君。诛九族的。”安易瞧扶云如此激动,仿佛早有准备似的将怀中手帕递给凤夜冥。
可一身玄黑正服的人却挑眉拒绝,伸手揉他颈侧的脑袋,“疼不疼?”
扶云本就只剩半口气,身体虚弱,连说话嗓音都是哑的。凤夜冥又是自小练武训体,这一口下去就像咬在铁板上,口中嗡嗡地发着涩。松口一嘴血,是她自己的。
“疼。”扶云舔着牙床流出的血,伸手摸凤夜冥的伤口,到底是没有真使劲,“你呢?”
“孤自然也疼。”
凤夜冥攥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脸颊上说,“云儿哪里疼,孤也疼。所以……”
哎?扶云愣了。
安易立刻给凤夜冥处理伤口,解释道:“这蛊之所以能续命,一是能将圣上的精气分给你,二是能将你的气分给圣上。所以娘娘有何感受,圣上这也是知晓的。”
这么神奇?扶云眨着眼睛看凤夜冥,小声问:“那不是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么?”
扶云能理解为什么阿蜜朵会和她的小妹结蛊,因为她们是血亲。可凤夜冥和她,有什么关系?
“自然是没任何好处。尤其是娘娘不在这几年,两蛊相隔太远,圣上也没少进药,夜不能寐是常事。”
被凤夜冥狠狠地剜了一眼,安易偏生好似看不见,继续令龙颜不悦的话:“久症成疾,所以娘娘也该反思这是你的关系。若娘娘真想杀了圣上,你自己不多几日也会死。还是从长计议的好。”
扶云怀疑这国师到底是在帮凤夜冥说话,还是在害凤夜冥。
“那是不是我这样,你也疼?”抬手狠狠地给了自己一巴掌,扶云看见凤夜冥眉头一跳,心中竟觉得好玩。
那以后他再欺负她,自己就拿刀往身上割一下,疼死他。
“云儿莫闹,疼的。”凤夜冥叹息着将她抱回怀里,“你疼七分,孤疼三分。”
“啊?那我吃亏。”捂着自己红肿的脸颊,扶云喃喃:“难怪你平时欺负我那么狠,你疼的少。”
“心口疼。”
凤夜冥当真是对她一点法子都没有,见她一双眼睛咕噜噜地转着小心思,真怕她做出些伤害自己的事来,“云儿若是真置气,和孤直说就是,莫要别打自己。”
她干嘛要自己打自己!她又不傻!
“那云儿打陛下?”扶云戳他脖子上的伤,“就像这样,咬你一口。”
凤夜冥摇头,“伤了孤的身子,不也是伤了云儿的命?”
扶云低下脑袋,咬着唇,良久才从牙缝里吐出话来。
“夜冥,你好重的心机。从小就夺我的初血,霸占我的身子和心思,我除了做你的人还有的选吗?打你不行,骂你也不行,不爱你也不行,只能笑脸相迎求你对我好。你过分霸道……混蛋!”
“孤知道。”凤夜冥用下巴抵在扶云的脑袋上,“所以孤这辈子不会放云儿离开。”
他说的谨慎却直白。也明白这话不是扶云要听的。
被他这般明明白白地说出来,扶云竟是不知该笑该哭。心里应该是恨的,恨这人早就定好了她这一辈子,丁点儿自由和选择都无。可经过上一世,再经过这几月,扶云竟是默默地点头。
恨吗?过去十年里她已经恨够了。太累了,也太没用了。
“那……云儿不走,就爱你一个,你也不许再欺负我,好不好?”扶云感觉自己在说一句极度耻辱的讨饶话,“不许再什么都瞒着我,什么都自己决定。好么?”
凤夜冥怎么没料到扶云会是这般态度,她那么倔的性子竟然就服软了,一双黑眸诧异又惊喜。
“云儿当真愿意?”
“云儿不愿又能怎办,杀了陛下?”扶云笑笑,“打你也打不过,揍自己也不行,骂你你又不在乎。”
“臣觉着娘娘说的每句话都足以凌迟。”见两人紧拥着无言,安易又给扶云诊脉,确定脉相比之前有力多了,“娘娘当真是不一样了。”
具体是哪里不一样了呢。
扶云觉得,可能是上一世撞上南墙之后,明白实在撞得太疼,另一条路虽然不算康庄大道,但总是好一些。
“总要给自己一个机会,不是么?”安易轻声道。他摸出两副方子分别交由二人,简单恭贺后便要离开。
凤夜冥刚欲开口,便被他截断:“圣上不必言谢,江山社稷国事还待您去打理,满朝文武还等您表态。娘娘这关过了并不是全部。”
可凤夜冥在刚才已经将悬着的心都放下,甚至肩头都垮了下来,好似已经修成正果的圆满惬意。
待安易走后,他低头看着怀中的小人,不忍心地亲了一口又一口,“再给孤一些时间。”
“嗯?什么?”扶云戳他的胸膛,“云儿不在乎那些。”
放松的不止是凤夜冥,就连扶云在穷途末路的时候抓住了一丝生机,此时脑袋里也空空如也,只想好好歇息。
“那云儿在乎什么?”
见扶云对他好似全无期待,凤夜冥的心又揪紧。他知道自己的行径过分,已是让扶云除了自己别无可选,可他还是希望扶云是真切地在他身边,而不是一只囚兽。
凤夜冥忽然想笑。贪心不足当真是每人通病,他之前分明想着只要扶云在自己身边,不逃不闹,只是关在金丝苑里能时常见着她知晓她今天安好,就心满意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