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小船缓缓靠近，我连忙搭手将老人拉了过来，站在月牙船上的鱼鸭刚刚靠近我，就嘎嘎的叫了起来，似乎被我惊吓到了一样，扑飞着翅膀在月牙船上跳动。

“它们怎么了？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我扶住老人，将他扶上大船，边系月牙船的绳子边向一边的老人大声问道。

“我这几只鸭啊，灵性大、这周围的死气太大了，惊吓到他们了！”

老人掏出烟杆子，在船捎上敲了几下道。

“死气？哪里来的死气？”

我大惊，有死气的地方，就一定死人，不过我却是没有感觉到，所以不由得有点惊慌。

“你身上的，先在我船上休息二天，等气散了在上岸去，不然对生人不好，干你们这行的人，我拉过不少，前些年大水冲了龙王大庙的时候，就拉过一批，他们去了七天七夜，回来的时候也是我拉的，身体上的气味比你的还要重”

“龙王大庙？哪里有墓？”

我惊疑道。

“想啥呢小家伙！”

那料我才出口，老人就拍了我头一下，然后看着船对面的远方。

“那里去不得啊，那年那些家伙回来后，连镇子都没有出，就全死在了镇里，他们死后还闹过好久的瘟疫呢”

老人眉头深皱，似乎想起了当年的那一幕，我明显感觉到他面部肌肉在颤抖，我心想当年他拉那群人的时候，怕是遇见了啥可怕的事了。

“唉，你看我，老人了就啰嗦，你坐坐、老头子这就给你准备鱼汤去”

老人见我不说话，似乎是尴尬或者是说了不该说的话，连忙岔开了话题。然后也不待我回话，便弯着身体在月牙船里捞了一条鱼，提着过那边去了。

本来我跑去帮忙的，但是被他给轰了回来，用他的话来说，我是客人，天底下哪里有让客人动手做食的规矩呢。

无奈我只得坐在船捎上，取出他的钓竿，无心的钓着鱼。

老人处理好鱼后，插了三炷香拜了拜水龙王，然后开始在船板上生火，取了一个黑黝黝的陶罐，老人也是懂得生活的人，香料准备了不少，一一丢入土陶罐里。

很快就香味肆溢了。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丢下鱼竿跑旁边去坐着，小十也耐不住性子，从船屋顶跳了下来。

“咦，你个小家伙，我还以为你下河底去捞鱼去了呢”

老人见了小十，停下手里的活计，伸出粗糙的手搂起了小十，然后慈爱的摸了摸小十的头，小十则乖巧的在老人的怀里安静的呆着。

“没有打扰到你吧”

我略微有点歉意的问道，我没有醒的这两天，老人怕是没少为我和小十操心。

“哪里话，有这小家伙，老头子的生活丰富了很多”

老人笑了笑，将小十放在一边的甲板上，掏出一个碟子来，认真的洗了洗，第一口汤却是为小十盛的，他给了我一个碗，里面不但有鱼汤，还有一个鱼头。

“这大河里的野鱼，味道鲜、都尝尝吧！”

老人也抬起一碗，在鼻子边吸了一下，颇为享受的吐了一口气。闭着眼睛喝了一口汤，样态现得十分的满足。

我也迫不及待的喝了一口，肚子里已经很久没有入过热食了，这一口下去，简直身体都快要飘了起来。

老人见我喝了汤，脸上的笑容更盛了，“这些年，你是第一个敢喝老头子汤的人”。

他叹了一声，语气里包含了孤独和无力，更多的还是无奈。

“还没有问你尊姓呢”

我端着鱼汤问道，老人闻言沉思了一下，半天才搭话，“姓啥记不得了，他们都叫我黄阿公，你也叫我黄阿公吧”。

“要得，那我就叫你一声黄阿公了”

我嘿嘿一笑，黄阿公的鱼汤很好喝，又鲜味又足，一顿鱼汤喝完后，我和他坐在船头聊天，头顶的太阳不小，但因为在水面，我却是感觉不到任何的闷热。

他似乎很久没有和人说过话一样，遇见了一个愿意和他说话的人，不由得变得话捞了起来。

他说他年轻的时候就跟着父亲在这黄河上谋生，后来世道变了，家里落魄、他不得不开始从事一个很多人提都不愿意提起的职业，“黄河捡尸人”。

所谓的黄河捡尸人，就是专门在黄河上打捞落水身亡者尸体的一群特殊人群，他们敬奉龙王，认为龙王是掌控黄河的河神，不过由于职业是与尸体为伴，粘晦气，所以也颇受人们远避。

“家人呢？”

我问道。黄阿公叹了一句道，“老伴前些年去了，剩下二个儿子，都去了城里，已经很多年没有回来了。”

当我问起他们不管你吗？黄阿公却是直摇头，连连道，“不行不行，老头子一辈子捡尸体，是沾了因果的人，不能连累了他们”。

听了他的话，我不由得好气，很多人都对黄河捡尸人有很大的误会，认为他们和尸体打交道，身体上带有不祥。

但真正的黄河捡尸人，却是积阴德的一门职业，毕竟帮助死者收尸，从那一个角度来说都是行善，虽然他们是收取金钱才去做的，不过依然不能改变他们职业积德的事实。毕竟黄河捡尸人要养家糊口，光给别人捡尸体，神人都饿死了。

我耐心的给他解说，不过老古董的黄阿公却是不开窍，非得说这河里有龙王镇守，他们帮人捡尸就是抢龙王的东西，得罪了龙王，是早晚都要遭受报应的。

后来我实在无法劝说他，只得作罢，这是他心里固执的念头，陈年根深，改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