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侍从吓得跪下:“小的不敢。”
白海脸『色』惨白,不敢说话。
白海之妻虽然害怕,但终究不太了解穆宗『性』子,听着他说话倒是笑『吟』『吟』地没有发作,但见白海吓得厉害,忍不住替他辩白道:“主上,都是我的错,是我之前捎信给白海,我们的孩子病得很重,我想他能够回来看看孩子……”说着,不禁泪如雨下。
白海在穆宗身边做侍从已经三年,三年来没回过家。一个月前,幼子病重,她一时情急无措,想着丈夫在皇帝身边,虽然只是个奴仆,但总会比她有办法,于是托人捎了信过去。
白海得知信息,也是心急如焚,却不敢离开,穆宗有个古怪的『性』子,身边用熟了的人一旦不在,就会暴怒。之前穆宗身边亦有侍从请假回家,不想那日穆宗正好随口点到他的名字,他却不在,惹得穆宗大怒,一刀便杀了他。
但是这个孩子却是他唯一的儿子,今年才五岁,孩子病重,对他来说,自然是牵挂在心。好不容易趁着穆宗出去行猎,恰好这一次正在他家附近,于是他趁夜带了自己平时私藏的积蓄,悄悄回家去探望,哪知道孩子竟在数日前已经死去,他的妻子伤心劳累,一病不起。白海本拟放下积蓄就赶回去,但看着妻子病骨支离,拉住他且哭且诉,讲这三年来没有他在身边的痛苦伤心之事,一时不忍,拖延了些时间,竟不能按时回去。结果次日凌晨被人发现他不在营帐,只得一边来回禀穆宗,一边派人去抓白海夫妻。
白海之妻且哭且说,只希望引起穆宗的怜悯之心,饶过白海。她终究是普通人,只当穆宗会问罪白海,谁知道更大的灾难还在后头。
穆宗听她提到孩子,脸『色』就是一变,后来再听到白海因为被她拉住哭诉而晚归,脸『色』又是一变,看着白海缓缓地道:“白海,这么说,你是因为被妻子拉住,所以晚归,是吗?”
白海吓得脸『色』惨白:“不不不,是小人的错,求主上惩治小人,放过我妻子吧……”
穆宗忽然怪笑:“哦,你对妻子的关心,胜过对君王的忠诚吗?”
白海听得他这笑声,更是吓得颤抖不止,不停地道:“主上饶命,小人绝无此心。”
穆宗笑声?人:“这么说,你是愿意对朕忠心的了?”
白海已经吓得完全无法分辨判断,只觉得或有可能是希望,便连连点头:“是,是。”
穆宗忽然狞笑:“这么看来,是你妻子阻碍了你对朕的忠心了?”
白海茫然地点头,忽然又意识到了什么似的,拼命摇头:“不,不。”这几声说出来,他已经急得眼珠子都要凸出来了。
却听得穆宗笑道:“那朕就帮你一把……”他说着,忽然一把拔出身边的佩刀,刺入白海之妻的腹中。
白海之妻还在求情,不想忽然中刀,顿时倒在血泊之中。她挣扎几下,用尽所有的力气看着白海,开口想说什么,但一张口就有鲜血喷出。她就这样圆睁着一双眼睛,看着白海,眼中尽是诧异和牵挂。
白海看到妻子的死状,整个人的脸扭曲成一团,大叫一声:“不——”
他的叫声绝望而悲愤,如同草原上濒死的孤狼。
穆宗却似乎在欣赏着这样的哀号。他笑『吟』『吟』地看着白海,看着他足足号叫了好久,直至一口鲜血喷出,不能再叫,这才叹息:“看看,多好,你妻子死了,你就可以活了!”说完,他像欣赏完一出好戏似的,意兴阑珊地挥了挥手:“带下去,打八十。”
他身边的一众侍从看着这一幕人间惨剧,都吓得低下头去,不敢多说话。以白海如今的情况,再打八十,只怕就算不死,也是残废了。
便是侍从首领随鲁,也看得面『露』不忍,咬了咬牙,刚想叫人收拾现场,不想穆宗一回头,正看到他的表情。
穆宗抿唇一笑,看向随鲁,残忍地问道:“怎么?同情他们?觉得朕残暴?”
随鲁吓得心胆俱碎,立刻跪下颤声道:“小的不敢!”
穆宗嘿嘿笑了起来,拿着犹带血迹的刀柄,挑起随鲁的下颌,低声在他耳边道:“你若肯代他受朕一刀,朕饶过他,不打这八十杖。你肯不肯呢?”他的声音充满了诱『惑』,如同魔鬼一般。
随鲁面『色』惨白,身体僵直,不敢答话,众侍从也吓得屏息。
穆宗放肆大笑:“你不敢!你看看,世人都是这样,事不关己,就爱多事。要是威胁到自己的安危,就顾不得旁人什么了。”
穆宗止了笑声,忽然一刀划过随鲁的耳朵,削掉了他的左耳。随鲁惨叫着,捂着耳朵,鲜血顺着指缝流下。
穆宗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朕这是成全你,须知这世上,那种不需要付出代价的同情是最廉价的,也是最可耻的。”
随鲁已经痛得不能说话,穆宗又转身去看身边的侍从,他的眼睛看到哪个人,对方就低头颤抖。
穆宗拿刀一一点着他们:“你们瞧瞧你们,刚才你们不都在同情他吗?现在呢,还同情吗?你看看你们,多可笑啊,哈哈哈……”
营地里飘『荡』着穆宗神经质般的狂笑,这一个血『色』清晨,也只是穆宗日常生活中经常发生的场景而已。
随着他的心思越来越反复无常,在他身边活得战战兢兢的人,何止是奴隶小侍,甚至连一些高官,都开始不安了。
上京城里,人员频繁走动;奴隶营中,奴仆们低声窃语;高官府第,宴会后是密室私语;坐拥兵马的部族长们,暗中调集着兵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