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耶律贤虽然不得已立了罨撒葛为皇太叔,以交托后事,可是她毕竟也是经历过改朝换代的人,就算她相信耶律贤对燕燕及自己的诚意,但却并不太相信耶律贤能对罨撒葛毫无恶意。
一想到此,心中焦急,也不及思索,就向往行去。她知道自己这样做或许是无用的,也未必找得到罨撒葛,可是心中却似乎有一种感觉,觉得自己还能来得及去阻止某些事情的发生。
午夜乍醒,人有时候并不是特别清楚,更有一些莫名的预兆,让她容易凭着本能行事。不知怎地,她没有去叫醒侍女们,只是将披着的外衣穿好,就这么静悄悄地走出院门去。
远远似乎听到三更鼓声,走出这个宫院,就是一个宫道,她知道为小皇子祈福的法帐在左边,于是就往右边拐去。
她其实走得是无目地的,走着走着,走过一个宫院,就见门内又是一个法帐,隐隐还听到萨满作法的声音。宫中有许多处小帐,都是太妃公主们设的,睢这方位,想来这里就是太妃们的法帐了。
她不知怎么地心头一动,想起耶律贤登基之后,原来服侍穆宗的宫女都已经放出宫去了,罨撒葛若是与宫眷有什么旧交情的话,最有可能就是两位太妃和她们身边的宫女了。想着这点,她就悄悄地走了进去。
事实上她这一路走来,从她住的宫院到这里,竟没遇上一个巡逻的人,却是极可疑的。但她此刻,并没有想到这点,只是茫然无知地走了进去。
她却不知,宫中本是禁卫森严的,只是她今日所住的宫院,恰好与太妃的宫室最近,也恰好巡逻宫卫,今夜都被安排不往这条路上走了。
其实这宫院门口,本来也是有两名守卫的,只是恰好一个人临时去了解手,另一个却是家中有人生病,觉得宫中萨满灵验,于是趁同伴不在,偷偷溜进去向小萨满讨个符来保佑。
胡辇进去的时候,就见着那守卫拉着个小萨满在低声求告,她本不以为意,正准备退出去,却见那法帐中走出一人,低声斥责了那守卫。
月光下,这人正是罨撒葛的心腹高六。
胡辇这一惊非同小可,忙将身子隐在暗处。这宫室毕竟是仿汉制,重檐飞瓦的,月光下阴影处极多。
但见那守卫唯唯,朝外退了出去,高六就叫了那小萨满进帐。这时候院内无人,却听得里面有人说话,隐约听得正是罨撒葛的声音。
胡辇本想上前掀帘进去,但走到附近,心念一动,就绕到帐后,附耳细听里面的声音。
就听得高六道:“已经让他出去了,如今外头没有人。”
就听得里头罨撒葛嗯了一声,忽然道:“怎么样了?”
又听得一个老人的声音费力地道:“还要连做三天法事才成。”那声音有些古怪,拿腔作调的,正是萨满们素日唱咒念经惯了的腔调,胡辇就听出这声音正是罨撒葛素日供奉信任的一个老萨满。
就听得罨撒葛斥责道:“你说在府里隔得太远效果不好,要我想办法把你弄进宫里作法。如今到了宫里,怎么又变三天了?”
那萨满惶恐道:“皇太叔,小皇子如今的情况,便是证明我作法有效。只是之前没有预料到,小皇子毕竟不是普通的小孩子。主上和皇后的福分庇佑着他,宫中有御医用『药』物帮助他,更有大巫为他作法……我的法术受到这些人的阻挡,所以见效就慢了。但是皇太叔您应该也能看到,我的法术是有效的。”
罨撒葛哼了一声道:“我不管你有什么理由,总之,三天后若是小皇子依旧活着,你就要活不成……”忽然他似乎感觉到了什么,陡然转身喝道:“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