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德让微一犹豫,看向萧达凛,萧达凛却是已经会意,道:“这样也好,你我一起进去,恐怕同声共气,倒看不出本来的意图来。太后英明,不如你我各自直抒己见,也好让太后有所参考。”
韩德让应了,这才进去。但见崇德宫中,燕燕独倚窗前,侍女们只远远地在一边侍立着。她的身影看上去如此单薄,又是如此孤独。
韩德让心中一动,缓缓走到她的身后,方叫了一声:“太后。”
燕燕没有回头,也没有应声,只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韩德让没有说话,只站在她身后静静地等着。
半晌,燕燕才道:“德让,你说这一战,我们能打吗?”
韩德让说:“太后刚才在朝上,不是已经决定要打了吗?”
燕燕仍没有回头:“那么,我问你,你说能打吗?”
韩德让沉默片刻,才答:“臣,不知道。但是太后说要打,臣尽全力去打。”
燕燕悠悠地叹了一口气,说:“还记得吗,当年后周世宗柴荣北伐,我父亲要穆宗皇帝亲征,他被文武百官『逼』勒不过只得答应,却在临行前一天,把自己喝得烂醉,险些走不了。他对内残暴无比,对外却怯懦畏战。我当时很瞧不起他,我觉得他哪配做一个皇帝!人家都兵临城下了,他还说出把幽云十六州还给南朝就行了这样的荒唐话来……”
她顿了顿,转过头来,看着韩德让:“那时候我们都在嘲笑他,可如今我坐在朝堂上,却忽然有些明白他了。说打,很容易,可是我们却没有必胜的把握。一旦输了,就是千千万万人的『性』命,还有整个国家的命运,到时候,纵然百死,亦难赎其罪。”
韩德让跪下来,握住她的手,低声道:“你不会输的,我们都不会输的。”
燕燕低低地叹了一口气,道:“母寡子弱,族属雄强,边防未靖,奈何?”
韩德让低声道:“信任臣等,何虑之有!”
燕燕微微一笑,眼眶边有水光隐现,一滴眼泪欲坠未坠,格外动人:“朝臣们战和不定,我等了几天,你们一直在吵,却没有办法吵出一个结果来,我只能宣战,只能宣战!”
韩德让低声道:“是,我们只有一战。”